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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尽梅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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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尽梅花]《浊水漂流》,今年最好的港片? [36P]


香港,是全球房价最高的城市。
其住宅均价,高达2.9万美元一平米。
有专家曾在《全球80城房价收入比研究报告》中指出,香港的房价收入比达到了46.3。这意味着,一个普通家庭,
要不吃不喝46.3年才买得起一套房。




贫富悬殊、阶级分化,成了香港的一体两面。 
富人住房价过亿的山顶豪宅欢声笑语,
穷人住条件简陋的简易房唉声叹气。




一大批关照住房问题的影视作品,随之应运而生: 
《笼民》中,贫困的底层人民在笼子里苟延残喘;
《维多利亚一号》中,女主被高房价逼疯;
《一念无明》中,男主在局促的空间里压抑焦虑……



中国人向来以“家”为本。 
这个“家”,常常理所当然地与房子画上等号:
有瓦遮头便是家。
人人都有这样的向往,但并非人人都有这样的运气。
比如,香港就有不少街头露宿者,
过惯了以天为被、以地为席的日子。




今年,有一部高分港片,将镜头对准这群人,
对他们给予了别样的情感关照——
《浊水漂流》



因题材敏感,该片无缘内地上映。 

但截止目前,它已载誉无数:
斩获First影展的评委会特别奖,
入围今年金马奖最佳影片、最佳男主角在内的12项提名。
其豆瓣评分高达7.7,
力压同年问世的《怒火·重案》《智齿》,提前预定“年度最佳港片”。



01



《浊水漂流》的英文名,叫“drifting”,
指的是一种漂浮的状态。“
浊水”,与“着水”同音。

导演利用谐音,表现出了两种截然不同的生活状态——
“着水”而居,是有着落、有依靠的生活;“
浊水”漂流,则与之相反,浸透在浑浊的生活里,压抑又绝望。




影片由真实事件改编而来—— 
2012年,香港深水埗的民政署和食环署对深水埗通州街进行突击清场,
清走了40多名露宿者的私人家当,被露宿者告上法庭。

事件发生后,引起了社会各界的广泛关注,
给导演李骏硕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毕业后,
李骏硕进入电影圈,凭处女作《翠丝》惊艳华语影坛。



《翠丝》成功后,
他又花费三年时间,潜心打磨出了这部电影,
并凭着笔力千钧的剧本,吸引到了“两帝两后”的配置—— 
金马影帝吴镇宇+金马影帝谢君豪+金马影后李丽珍+金像影后叶童。



全片故事,从主人公辉哥(吴镇宇 饰)讲起。 
辉哥是一个80年代来港的越南难民,
妻子不知所踪,儿子已在十年前去世。

他最珍惜的家当,是一张夹在卡包里的父子合照。



辉哥沾有毒瘾,是监狱里的常客。 
出狱这天,狱警警告他,“别再回来了”。

辉哥不以为意,撇撇嘴,
“里面外面,都一个死样,外面只是一个更大的监狱罢了。”



出狱没多久,辉哥就复吸了,美其名曰“开餐”。 
请他“开餐”的人,被大家唤作“老爷”(谢君豪 饰)。

老爷和辉哥同病相怜,
都是越南过来的难民,来港后和家人失去了联络。




辉哥和老爷都是街头露宿者。 
在深水埗,还生活着一群和他们一样的人。

他们有着不同的身份:
瘾君子、偷渡客、卖身女、找不到工作的印度阿三……

但他们都拥有一个共同的称呼——街友。

居无定所的境况、相似的经历,
让他们达成一致,过上了抱团取暖的群居生活。



02



警察的到来,打破了露宿者的平静生活。
这天夜里,香港食环署(香港食物环境卫生署)突然暴力洗街,
收走了所有人的私人物品。

连辉哥视若珍宝的“父子合影”,也不例外。

警察直言要“清除这里所有的垃圾”。
殊不知,他所谓的垃圾,其实是露宿者所有的家当。





从人道主义的角度出发,他们本可以让露宿者收拾好东西再洗街。 
但他们偏不,视露宿者的尊严于无物。
一旦发生争执,便会搬出官威大喇喇地叫嚣:“警察做事不用你教!”



洗街事件发生后,社工小何伸出了援手。 
她告诉辉哥,警察这么做是不合规的,
大家可以和政府打官司,争取自己的权益。

申请上诉,这是一条他们想都不敢想的路。

小何说出建议后,众人先是沉默,然后怯生生地给出了一个问句:
“我们都在监狱呆过,我们赢过一个案子吗?”

这句话,说出了他们心底的犹豫:
我们都是有案底的人,我们说出来的话,别人会相信吗?

尽管上诉很难,但他们咬咬牙,还是走了这条路。
因为他们害怕,这次以清理垃圾为借口清理掉了他们的私人物品,
那下一次清理掉的,会不会就是自己?

毕竟,在某些人眼里,他们与“垃圾”无异。



看到这里,很多人可能会纳闷,流浪街头违法吗? 
这点,其实是因地而异的。
在香港,流浪街头并不违法。
因为香港的廉价公屋,并非人人有份住。

公屋的面积,从十几平到几十平不等,
递交公屋申请后,等待时间平均需要5.5年。

去年,在港剧《香港爱情故事》里,TVB就难得的关照了港人的居住窘状——
主人公一家五口,蜗居在一个二十几平的公屋里;
和女友庆祝纪念日开房,要排队等钟点房;
母亲提出离婚诉求,却因住房紧张,和父亲在同一屋檐下分居。



住不上公屋,人们就只能去住劏(tāng)房、棺材房、笼屋…… 
乃至露宿街头。



03



说回《浊水漂流》。 

洗街之后,众人在天桥下重新搭起了棚屋。
多年的生存经验,让他们锻造出了旺盛的生命力。

睡觉的床和挡风墙板,可以到垃圾堆里捡。
吃饭,可以到救济点排队领盒饭。
没有电线,可以到五金店偷电线。
没有电,可以接路边的共用电路。

没过多久,一个流浪者之家便建好了。
虽然破,但好歹算个栖息之地。



另一方面,他们还在积极地和政府对抗。 
他们到政府门口示威,想要一个公开的道歉和赔偿。
他们拉起了横幅,喊起了口号:“
我可能无家可归,但我不是一文不值。”




这一举动,很快便吸引了社会各界的注意力。 
人们慕“名”而来。
有公益组织来帮他们免费理发。
有媒体打着拜访的幌子,来挖猛料,博收视率。
有建筑系学生来做社会调查,呼吁他们拼出“心中最理想的家”。

殊不知,这种呼吁,对露宿者来说,有着怎样的挖苦与讽刺:
他们未曾有过家,又如何拼贴理想之家?



后来,政府让步,同意赔偿每人2000港币,但拒绝为洗街道歉。 
听到这个结果,辉哥愤怒了。

他觉得只给钱不道歉,是对他们的侮辱,
“我们犯错受到了法律的惩罚,他们为什么就不用受惩罚呢?”

可辉哥一个人不接受,所有露宿者便都拿不到钱。
一瞬间,辉哥变得众叛亲离。



不接受赔偿,并不意味着辉哥不需要钱。 
囊中羞涩的他,连给儿子神龛续费的钱都拿不出。
对方管他要钱,他只能搪塞,说会尽快还钱。



只不过,和钱比起来,和活着比起来,他更在乎尊严和公义。 
只有对方道歉,他们露宿者才能得到基本的尊重,
才能在生存的夹缝里拼死争一口气。

他知道,生而为人,不能既丢了颜面,又被践踏尊严。
一如导演所说:“其实他没有什么可以输了,
因为他什么都没有,所以他对于人的最基本的尊严很在乎。”

当其他露宿者纷纷向现实低头、搬离桥底后,辉哥还固执地守着棚屋。
末了,他用一把火,烧掉了棚屋和自己。
在冲天的火光中,完成了这场关于尊严的对峙。



电影里,辉哥的这一举动,无疑是充满力量的。 
但跳出电影看,它又是无力的。

反抗的效力微乎其微,没有人真正在乎露宿者的忧愁与愤怒。
他们的出现与消失,并不会让旁人在意或惊讶。
在香港这个高楼林立的现代都市里,
他们的命,就真如蝼蚁一般。




可是,露宿者的命,也是命。 
没人想成为穷人,但更多人无法选择。
社会对他们的容忍力,是非常低的。
一旦落下犯罪前科,就很难变回正常人。
打工没人要,想住公屋又申请不到,
自己也不争气,到头来只能露宿街头。

结果,就连露宿街头,都会被人当“垃圾”扔掉。&thumbnail=660x2147483647&quality=80&type=jpg[/img]

他们不是不想变好,他们是根本“没得选”。 
只有社会对他们多点尊重、多点关爱,才能让他们过得不那么绝望。

对此,饰演男主的吴镇宇深有感触。
他说:
“一个国家、社会的进步不是看你照顾到多少住在山顶、海景别墅的人,
而是看你照顾到多少露宿街头的人。”


《浊水漂流》,拍得不只是香港的“浊水漂流”,
也是每个为尊严而抗争的个体的“浊水漂流”。

不难想象,世界各地像这种“浊水漂流”的故事,一定还有很多。
多亏有电影,让我们听到了他们的呼喊与细语。

本文转自网易沸点工作室《槽值》栏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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