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上学，是让每个人都忧心忡忡的事情。

大人担心孩子上的太少。

孩子担心自己上的太多。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同，或许这就是相对论吧。



关于教育，有一个事情，我一直特别困惑。

讲道理，是名师出高徒，名师的价格往往是特别高的。

但大家想想哈，好学校的资深名师，拿着质量很好的学生，教出了很好的成绩，巩固了自己的名师地位，然后继续获得更多质量更好的学生，形成了一个很微妙又很难打破的逻辑闭环。

这个流程，放在师生中好像没有什么问题。

同样的东西，放在商业中，我们一般管这个叫做垄断。

垄断的意思是，我用资源干掉你，只要你没得选，那我就是最好的，一直是，永远是。

可以说，好学生、名师与名校之间的聚合效应，这几年愈发突出。

好学生+好老师=好成绩=名校，这个大家没有争议。

真正有趣的是，如果二者只选其一，到底哪个更重要呢？

首先明确，我对每一个负责任老师的态度，都是毫无保留的尊敬，教学生这事儿太难了。

我也没有资格质疑名师光环的合理性，每一个名师背后都是靠着无比耀眼的成绩才吸引了诸多家长。

只是我开始思考一个事情，名师的定义到底是什么？

都是学生有了好成绩，也分顺风仗和逆风仗。

把好学生教出好成绩，即可满足名师的基本定义吗？

还是把明明基础没那么好的学生，也教出好成绩，才算得上是名师？

如果是前者，那名师的地位维持得是不是太简单了？

毕竟控制变量也知道，如果老师水平相仿，最终的结果，是取决于学生的基础的。

当然还有一个学生的听话程度，毕竟一个不听话的学生，老师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的，这个确实过分。

仅从结果论，把素质更好的学生，教出更差的综合成绩，这种老师的教学水平换谁都会打一个大大的问号。

和开头的逻辑闭环相对应的事实，你很难在一所平平无奇的高中里，看到有口皆碑的名师，或者多个做题天赋不错的学生。

所以，到底是学生更多成就了老师，还是老师更多成就了学生？

聚合效应下，大家都是互相成就的，但老师和学生，两者哪个更为重要一点，谁对谁的依附性更强？

我一直觉得，在小学和初中时期，老师更重要，这是用来兜底的下限。

小学初中的东西都不难，难的是他们老实学习，需要老师管好，是老师带领学生，C位是老师。

而到了高中阶段，学生的天赋和态度会更重要，因为高考比拼的是上限，是老师辅助学生。

有这个想法，是因为我曾经见识过2件事儿。

一件是七八年前，成立了一所私立高中，很舍得砸钱，直接挖走了一堆顶级学校的名师镇场子，但由于学费相对高昂、拿钱就能去，进去的学生大都是有钱但学习不行的孩子。

第一届毕业生成绩出来，外面的家长那是一片哗然，说好的精细化管理，宣传的时候吹牛逼能逆天改命，发成绩时却被其他传统强校吊起来锤。

当时最好的那所高中，名师流失了差不多一半，那一年给了很多普通班教得相对好的老师上位的机会。

这部分人成为老师后，一呆就是七八年，今天看，学生的成绩几乎没受到什么影响。

离开了掐尖所营造的优等生土壤，在高中阶段，哪怕一群名师聚在一起，也无法再续神话。

与此同时，还有另一件事儿。

就很多互联网新贵扎堆大城市郊区，很多房子附近都是新办的小学，但这些互联网二代们经常能把这些学校硬生生考成好学校，因为学生家长们也都是学霸出身。

这时候，就很耐人寻味了。

有点像到底是公司平台好，还是员工牛X的争议。

其实很多学校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掐尖，把所有尖子生都吸过来。

说到掐尖，就不得不提到我们以前讨论过的、把好学生掐尖做到极致的衡水中学。

骂衡水的人千千万，可惜从来都不妨碍衡水继续在高考的跑道上持续嚣张，不妨碍一所又一所高中的校长每年带着团队去那里取经学习，导致更多的学生去骂衡水。

衡水大佬说过一句话，衡水是他们学不走的。

因为就算你能花重金请一批顶尖名师，就算你能照搬他们工厂的每一条流水线，你也很难获得他们流水线运转的核心，最好的一批学生。

仅仅做到学生好，没法成为名校，前面说了，名校一定是好学生加好老师。

但如果学生不好，那么单靠老师，也不行。

假如我们把学校定义为制造业，最终评价标准必然是产品质量，也就是学生的成绩。

流水线再现金，少了原材料，也无法开工大吉，生产出来的东西依然没法跟我抗衡。

除非你掌握了核聚变和量子力学。

事实是：

在家长眼里，你是如何对学生进行教学的，远远没有学生的成绩来得重要。

去年调研的时候，我问我表哥，那个私立高中现在怎么样了？

表哥说，还能咋样，没有成绩，口碑不行，学生素质差，除非沦落到没书可读的地步，不然谁还能花大代价把孩子送进去？

我接着问，那些被挖过去的名师，去那也是放弃了编制的大代价，后来都什么处境？

表哥说，有的现在继续领着高昂的工资养老，有的想走，不好意思回老东家，换了个学校，也有干脆转战课外补课市场的，不过最后还是回了学校。

我不解追问，就没人在乎他们在那个私立高中里，教出来那么多不尽如人意的成绩吗？

表哥翻了个白银，说我是不是傻，明眼人都知道，那学校成绩不好，是学生的锅，赖不了老师。

这句话其实让我豁然开朗，其道理也不局限于教师学生。

在人生中，一个人如果曾经证明过自己，那么他做啥都会被理解，做不成，一定是别的条件不行。

同样是教的学生，仿佛成绩差的那几个，都没资格说自己是xxx老师教出来的。

如果花了很久，也没能让学生成绩起色的，老师也不是【名师】，旁观者的说辞好像就会成为：

“早跟你说了，找老师就要找最好的，你找那普通水平的老师，不是浪费孩子的宝贵时间吗？”

而上面这句话，在过去和今天，就是无数家长对孩子升学焦虑的根源。

科学，但又特别迷信。

和成功学一样。

写到这里，我个人有一个感受。

在教育上的焦虑，对名师的盲目追从，或许是来源于内心深处的不自信。

对自己不自信，对自己孩子不自信，对那些没有光环加身的老师不自信。

老师并不能帮助孩子一劳永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