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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百零五节禽争畜斗
 
  妙一夫人辞别灵峤淫鲨後,回到了太元洞前,回头一看,只见四方八面,一座接着一座的仙观楼阁重又相继显现。虽不似适才全数毕现,也有二三十处。端的仙云缥缈,气象万千。经此一来,太元洞内诸仙十去八九。神驼乙休、百禽道人公冶黄和新来的赤杖仙童阮纠、穷神凌浑,在仙籁顶危崖之上,与岳雯对弈;尹松云已奉命前往白犀潭;嵩山二老矮出外未归;瑛姆在後洞石室之内,运用玄功,暗中戒备。所有长幼来宾诸仙都移往新添设的仙馆楼阁。太元洞内,只剩下妙一夫人、元元大师、白云大师、顽石大师四个正主人,等候外宾来见。

  本门弟子虽不得住入仙馆,也都想见识见识,除有重要职司,正在轮值的几个外,也都跟去观赏。妙一夫人笑道:“无怪人情羡慕富贵华美。便众弟子虽然新进道浅,也都根器深厚,平日心情也极清静淡泊,此时见了这等富丽华贵之景,竟然如此钦慕,异派中人更不足论了。”

  白云大师笑道:“我知他们并非钦慕,只是年轻好奇,想要见识罢了。”

  元元大师道:“话虽如此,到底不该。所以赤杖真人力说,此举渐入魔道,不是修道人所宜。阮道友说此类楼观只宜左道中人居住,不便奉赠,确是实情呢。”

  物先腐然後虫生,以”民为主〔作幌,定门下两党为交替,筑得根深蒂固,非异见修士为能致啄,本已入魔,只是根源未泯,尚留自知之明。

  顽石大师笑道:“无论仙凡,谁不想多见多闻,增长经历?来的是千年前成道的人物,又见仙法如此神妙,哪能无动於衷?想开一回眼界。就连金姥姥、萧十九妹、金钟岛主和杨道友,论起功行法力,哪一位是在你我之下?虽然也有为监防妖人,有为而去,但见猎心喜,也占一半。他们尚且如此,何况晚辈?可见修道之难,非禀赋深厚,何来率性之谓道!”

  金、石二童自众人往迎接灵峤仙宾去後,因听玉清大师说妖邪接踵而至,内中还有精於地遁之人。芝仙生根之地设有禁制,固是无妨;但须防它好奇出游,遇上妖人,却非小可。金、石一心惦着芝仙、芝马,飞往凝碧崖前,见袁化独坐楠巢之内入定,袁星和神鸠、神、神鹫,连同髯仙李元化座下仙鹤却聚在一起。金蝉便喝道:“袁星,这样不行,告诉它们听,快藏起来,能变小的,越小越好。”

  袁星道:“小师伯,不要急。今天的事,佛奴它知道。说来的是个小羊和两只猫头鹰,做它的孙子都不够。管教打发它们变蚂蚁去。决出不了错。小师伯放心。”

  金蝉喝道:“你这母猴晓得什麽,师伯还有甚小的?也跟你主人学,叫人还添记号,一点规榘没有。”

  这就是礼者伪也。凡事经制定而效行,多非发於衷也。其敬非由心来,必有後患。天道规律,以力为尊。班辈虽小,但法力远高,对弱势的长辈,真无甚敬意可言。只是袁星狐假虎威,才成发作的对像。袁星扮了一个鬼脸,照吩咐说了。众仙禽齐朝金、石二童点头叫应,只不动身。袁星回说:“它们都说还早得很,何苦无故自扰?”

  这就是骄兵悍将的气人之处,因为这些兵将比司令知得更多。金、石二童被安置来此,只是一个借口,避免为即将到来的欲海榨汁机所看中,毁害道基。金蝉不知根由,难免怒愤,拿袁星出气,道:“外来的是客,你们也不听话,我一生气,不告知你们主人才怪。”

  袁星道:“这不干我事,我不敢跟小师伯强,叫我藏在地洞里等一年也得去。”

  既是出气趸,就等多久也无济於事吧,只能等上级气平了,才有消灾免难的日子。金蝉气杀,与石生撤开禁制,纵身入内。那匹芝马果然趴伏在树角落里,一双清澈的俊目注定穴口,一动不动,满面俱是乞怜之色,却是未通人语,投诉无门。金、石二童将芝仙芝马调弄抚爱了一会,耳听穴外与众仙禽交鸣之声,忙纵出一看,只见仙府各地,现出许多仙观台榭,楼阁玲珑,仙云缥缈,霞蔚云蒸。遥见一道金光,一片祥云,往左边危崖尽头处飞去,到了崖顶降落,现出怪叫花凌浑和赤杖仙童阮纠,忽又隐去。落脚处,就是乙休踞石对弈的两株大松树。

  楠树就在他的眼皮底下。仙馆楼阁又一座接一座相次出现,有的就在近处。长幼来宾与诸同门,远远结伴飞过,往各仙馆中投去。

  金、石二童见仙馆楼阁金碧辉煌,彩霞浮空,祥云匝地,华丽无持,俱是稚气未尽,好奇喜事。待了一会,始而交口咒骂妖孽怎不早来,累他们在此守株待免,继又自行宽解,那古神鸠何等厉害,连妖鬼徐完也非对手,何况寻常妖人怪物。乙师伯、公冶真人等,又在左侧崖上,更添上阮、凌二仙,怎麽想也万无一失。这些仙观楼阁均是借来,开府之後,便要还人。岂可错过时机?要乘着妖人未来之前,抽空赶去开开眼界。互一商量,便一同飞起,瞥见相隔不甚远处,群玉峰上一所楼台,通体五色美玉筑成,最是庄丽华美。心想:“那里相隔不甚远,万一有事,就赶回也来得及。”

  二童便同飞去。此楼乃是金姥姥和步虚仙子萧十九妹、罗紫烟及众徒的新居。因地大房多,又与半边老尼交厚,便连武当五女弟子,一齐安置在内。朱文、申若兰、秦寒萼原是随来观光,吃石明珠、石玉珠、向芳淑、崔绮四人强行留住未走,在凭台远眺,互相言笑。

  萧十九妹递过一个三寸大小白金环,环中晶明如镜。金蝉慧眼查看,竟只看出妖禽变作两点目力难辨的极淡影子,四下里乱飞。芝仙正骑着芝马,由峰侧小路上,如飞往凝碧崖来路驰去。那龙山双艳与妖党已於天亮时刻光临。

  双艳自幼即耳濡目染於爱情即是卖淫的观念,视穴如货物本钱,与妓女生涯的卖身卖笑作金钱交易,同出一源,只是零沽与批发上的分别。一旦得冤大头老衬入搭,意识上就是老娘交货了,给你的废乐够了,就是无限期结账的日子来临,更有如打死狗讲价,大举索偿,连老衬的命也在收取之列,唯恐涓滴有漏,不惜招朋引类。正是一得,畜牲禽兽也升天。带来了北岳山丁甲幢、火法真人黄猛、三化真人卓远峰、屠神子吴讼,门下五弟子,及江西部阳湖小螺洲金风寺方丈恶弭勒观在一干妖人。众妖人更豢养有两只虎面枭、一只金眼猥儿,都是灵禽猛兽,自料不问明夺暗取,十九可以如愿。

  一行师徒共是十二人,到了飞雷崖仁云亭前。餐霞大师方要延客入内,一道

  白虹带着五道丈许长的青白光华,已一同自天飞坠。来人身穿白麻布衫,猿臂鸢

  肩,满头须发其白如银,两道白寿眉由两边眼角下垂及颊,一对眯缝着的细长眼睛,睁合之间,精光闪闪,隐射凶芒。两耳垂轮,色如丹砂,又长又厚,狮鼻阔口,满嘴银牙,面色鲜红,貌相奇古。身後随着两苍三白五个通臂猿猴,看去身材没有仙府双猿高大,都是火眼金睛,铁爪长臂,动作矫健,顾盼威猛,是陕西黄龙山青渺林猿长老,率领门下五仙猿,假装与龙山双艳诸妖不是一路,却暗中配合,无论谁得了手,都是平分春色。

  此时众妖人故意与来人礼叙,互致仰慕。餐霞大师不禁暗笑,将妖人师徒做一起,两女妖人做一起,猿长老一人五猿做一起,放在崖上楼亭之内,望衡对宇,相距咫尺,离仙籁顶乙休下棋之所,以及诸神禽所居的老楠巢,相隔甚近。

  众妖人安置下,正想把那猿长老和龙山二妹请来计议,赶紧下手,猿长老已一手扶着细腰仙娘柳如花,一手扶着小金女童凤,并肩搂抱,飞了进来。恶弭勒观在最爱龙山二淫女,二淫女偏是厌他俗恶体臭,人又痴肥,毫不理睬。妖僧自己吃不到天鹅肉,却恨别人与二淫女亲近,见状老大不快,便发话道:“这里不比自家山中,随便勾搭,无人过问。要亲热,也不要落在外人眼里,一旦肥羊说我们只知淫乱,禽兽不如,岂不煮熟的鸭子飞了。”

  猿长老竟连理也未理,索性把二淫女一边一个,搂坐在膝头上。黄猛、卓远峰均和二女有染,虽不能视为禁脔,见状也自不快,但知猿长老内媚之功高出己上,二女又是喜新厌故,双方都不能得罪,莫可如何。听妖僧一发话,便料对方不能善罢。猿长老等妖僧说完,两只细长眼睛倏地一睁,凶光闪闪的碧瞳注定妖僧,哈哈笑道:“你不愿意我爱她两个,要吃飞醋,只管明说,犯不着借题目。

  男女相爱,各凭心愿。她两姊妹如去就我,谁要作梗,却休怪我无情。我已命五猿搜探肉芝踪迹,如能到手,我也不要,那是我送给她两姊妹的定情礼物,你们也休想沾染。”

  说罢,又朝众妖人狞笑一声,一道白光,便自撇下二女,穿窗而去。二妖女也自不快,面现鄙夷之色,冷笑连声,双双装作看玩景物,款步下阶,往左近闲游去了。

  猿长老这一席话,休说妖僧大怒,便黄、卓二人也是怒火上升,均欲发作,俱吃吴讼暗中止住,劝道:“小不忍则乱大谋。龙山二贱婢原是祸水,这百馀年来,为了她俩,关上门在窝里反,闹得同门同道好些伤亡,别位道兄哪一个不吃亏,伤朋友,还受她们的恶气。还没下手,先就内乱,我们难免暗中吃亏。这肉芝乃草木之灵,谁到口,谁就算有缘福,已经吃下肚去,无奈我何。倒是老怪物已经下手,我们不能再迟。”

  火法真人黄猛将袍袖一抖,飞出一对神枭,生得虎面猫头,通体暗蓝,爪利如钩。神枭一出袖口,落地身便暴长了几尺,各自磨牙,乱叫发威,势甚狞恶,怪叫了两三声,身上便起了一团黑烟,往外飞去,转眼黑烟消灭,鸟影也自隐去。恶弭勒观也在袖中飞出一只神猥,生得人面羊身,白毛如霜,阔口虎牙;前爪宛如人手,後爪倒钩五歧;自前肘起,直到腋下,每边生着九只圆如龙眼,金光闪闪的凶睛;声似儿啼,人立而行。恶猥见同伴先行,似欲争功,不住厉声怪叫,妖僧随将头链撤去。恶猥性烈如火,不等飞出,身子一缩,就地便往下钻。不料琼玉地面一点未动,猥头与地相撞,却吃了大亏,疼得怪嗥连声,不顾命般往门外窜去,落地便自入土不见。众妖徒也分别走出去。

  一切都在金蝉手上一个三寸大小白金环中,晶明如镜的显示出来。妖禽刚飞出门,便将真形隐去。怪兽也钻入土内,不知去向。金蝉慧眼,又仗有宝环查看,竟只看出妖禽变作两点目力难辨的极淡影子,四下里乱飞。稍一疏神,便难看出。怪兽更是不见形影。芝仙却正骑着芝马,由峰侧小路上,如飞往凝碧崖来路驰来,好似身後有什妖物追赶,亡命一般住前飞驰。两妖禽也往这处飞来。金、石二童大惊。金蝉情急,喊声:“快走!”

  金蝉连手中金环也未放下,便和石生同驾遁光追去,却不知芝仙芝马实是上有神鸠,下有神随行。二仙禽俱都将身隐起,上下呼应。神自从服了毒龙丸,脱毛换体以後,道力大进,已能运用玄功变化,小大由心,将身缩得极小,更将身形隐去,紧随芝仙、芝马後。古神鸠为了纵观四方,飞行极高。二仙禽道力又高,不似妖鸟老远便闻见腥风,所以芝仙无甚觉察。

  古神鸠天性暴烈,眼看芝仙要被二妖禽迫上,不由暴怒,忘了同伴的嘱咐,两翼一敛,往下一沉,威势自非等闲。芝仙、芝马感到一种绝大风力,当头罩到,不由亡魂失魄,哪还再容寻思,一按马头,双双往土内钻去。二妖枭因自己不能入土,知道再追无用,立即回身,要去招唤金眼神猥。芝仙忽又从地下冒出,在淡影笼罩之下,不但不逃,反倒咧着嘴向空「呀呀」高叫,神态甚是自然。金蝉也悟出那片淡影,乃古神鸠所化,知道芝仙是故意诱敌,却也被吓了一大跳。

  二妖枭一时贪功心胜,便不再向金眼猥通知,径自返身,重又追到楠巢去。

  金、石二童赶到楠巢。楠巢外面禁制发动以後,又经袁化法力施为,已变了另一种景象:好些大树俱已不见,只剩一片绿茸茸的草地。芝仙、芝马已回原地,正在喘息,二袁带众仙禽却一个都不在。

  随听空中刷刷两声,先飞落下两只鸱枭一般的怪鸟。每只身高约有七尺,生得通体暗蓝,虎面猫头,獠牙错,额前凸出两只茶杯大小的怪眼,睁合之间,凶芒四射,忽红忽蓝,奇光闪烁不定,两腿树干也似,爪利如钩。不见了芝仙踪迹,又未看见怎样逃脱,立时暴怒,厉啸叫阵,身上羽毛,铁箭也似一齐猖立,直

  似精铁铸成,大者如剑,细者如针,根根倒立。身形平空大了一两倍,神态更是猛恶。做梦也没想到,地皮比铁还坚,一爪抓下去,依旧纹丝不动。两只怪爪,因是用力太猛,却几乎折断,疼得厉声怪叫不已。忽见独角神鹫高视阔步,由来路路口上缓缓走来。

  独角神鹫生相没像妖枭狰狞凶恶,却是羽毛华美,目如明灯;再加上形似孔雀的五色彩羽和那两丈四五尺长的两条长尾,越显得顾盼神骏,姿态灵秀,别具威仪,傲然不屑地叫了几声,声如鹤呜,甚是嘹亮。妖枭知道遇见劲敌,头往短项中紧缩;两腿微屈,身往後坐,周身蓝毛根根倒竖;二目凶光闪闪,蓄势欲起。神鹫相隔约有丈许,不似妖枭矜持作态,但那形如绣带的两条长尾,已经卷起了一半,两翼也微微舒展了些。妖枭叫啸了一阵,全无应援。双方都在伺隙而动,谁也不肯先发。

  这只千年独角神鹫也是物似主人形,以奸为本,只识贪钱,不务增值。把穴遍献灵兽,不下十数,才得一点虚名,饰以玉璩,美凤自褒。於青螺山玄冰谷结识神,献尽殷勤骚水,才得神以峨眉畜道市长的影响力,把这淫鹫捧上畜道垃圾会上,滥竽充数,应付不来那两只妖枭的。

  阴魔伏灵峤五淫鲨,脱出无相真身,发动神光扫瞄,才知来敌八只禽畜颇有本领。神惟恐斗时坏了仙景,护送芝仙、芝马回楠巢後,要把妖猥和五只妖猿引去灵翠峰後僻静之处,再行下手,不料妖猿乖觉,竟不上套。

  单只那只金眼恶猥,原在地底搜寻芝仙生根之地,吃癞姑看见,贪图妖猥脑中元珠和那十八只怪眼,暗中用计,诱妖猥到灵翠峰故址左侧疏林内。妖猥通体长只七尺,头作羊形,却生就一口獠牙,错得山响,面上无目,两胁却每边生着九只金眼,凶光四射,狞恶非常。人立而行,前爪宛如人手,爪里拿着一柄银叉,叉尖上直冒血焰。因在地底时吃癞姑逗发了凶野之性,一出土便转身四顾,急欲得人而甘。癞姑只将师门独传金刚掌向妖猥头脸打去。妖猥连中几下,被打得头晕眼花,脑袋欲裂,虽知不妙,无如赋性凶横,横心拼命,竟将口中毒焰烈火喷出。癞姑知道这便是它内丹所化,意欲全得,不愿破它,暗用佛法防身,仍旧乱打不休。不消片刻,妖猥便宛如火烧针扎,通身奇痛,情急暴怒,进退两难,正在咬牙忍受,恰巧杀星照临,二孪女赶到。

  原来仙都二女寂寞已久,初次出山,巴不得多交些同道。叶缤不敢招惹恶邻,却想拖谢山下水,将小南极磁光子午线传授二孪女,嘱咐道:“主人宽大为怀,对於假名作客,心存叵测的一干异派妖邪,在开府前後数日中,不便与之公然为敌。有好些妖人均带有妖禽恶兽同来,意欲加害芝仙。禽兽与人不同,妖人先自失礼,况又纵出扰闹仙府。而这类怪物,大都残害生灵,作恶多端,即便代主人除去,他也无话可说。不过这等所在,既敢驱使出场,决非常物。你二人可将我小南极磁光子午线带去,只将它擒住,使妖人丢一回脸,知道厉害便了。如果物主无耻,逞强出头,可将主人撇开,作为你们看见妖物猖獗,抱打不平。他如不服,可去小南极或武夷绝顶寻找我或你义父好了。”

  二孪女知这磁光子午线乃小南极磁光炼成,妖物遇上,立即成擒,分明是想自己在人前露脸。兴冲冲接过,便往凝碧崖前赶去。快要到达,耳旁忽听有人说道:“老楠巢现困着两只妖鸟,设有禁制,暂时不能走进。小癞尼现在崖西你们适才分吃桂府丹榴的峰侧杉林内,和一个怪兽相打。一会还有五只猴子赶来,要凶得多,小癞尼和袁星两个恐办不了,你两姊妹快帮她忙去吧。那猴子最怕子午线的纯阳真火,捉到以後,可速勒死,再吊起来诱敌。客和客打,多凶,主人也是不管。莫听你叶姑的话,真要出了什错,都由我驼子和凌叫花担待,保你争得光彩,决不吃亏。”

  二孪女被驼子怂恿,越发高兴,随即改道往灵翠峰飞去。刚刚飞起,似觉身後金霞微闪。回顾来路,适见沿途景物忽然隐去,换了一片没见过的山崖原野。

  猜是乙、凌二人仙法妙用,先将现场和斗处掩去,使妖人无法追踪应援,以便取那妖物性命。晃眼便要到达,前面不远,癞姑正和一羊首人身、胁生多目的怪物在那里恶斗。看那妖猥口喷毒烟烈火,拿着半截血红色的兵器,厉啸连连,宛如儿啼而尖锐刺耳,难听已极。看神气,像是癞姑只将它困住,无法制服。

  二孪女一见便知癞姑心思,蓄意报复癞姑取笑之仇,并身怀着一半的蚩尤血统,善长假好心办真坏事,双双将子午线飞出。两蓬红白二色、细如游丝的精光电雨一般飞来,来势神速,向妖猥当头罩下。恶猥被好些铁线绑住,深勒入骨,知道难逃一死,也知仇敌志在得它所炼内丹元珠,愤极犯性,竟拼一死,同归於尽。猛将真气一提,自将那粒有生俱来的天黄珠自行震碎,化为一团极强烈的血焰,炸破天灵飞出,一闪即灭,自身元神也自头顶飞起欲逃。癞姑气得大喝道:“孽畜!还想逃麽?”

  扬手一团雷火,将妖猥元神炸成灰烟四散。生气之馀,还须表示谢意,随向二孪女笑道:“此妖名金眼猥,乃天生恶物,一落地,便有入土之能,脑中有一粒天黄珠,於我大是有用。本意先使失去知觉,再行设法,不料如此烈性。心机虽是白用,总算除去一害了。”

  二孪女帮倒忙成坏了事,当然会不像杨成志般成四面楚歌,因为身价高得多,一般人巴结猷犹恐不及,而癞姑也只是小丑人物,难以相提并论。

  这时袁星也将两只妖猿引来,就两道剑光护住全身,且战且退,神情甚是惶惧。身後两只火眼金睛,羽毛雪白,身量又比袁星要小一倍的长臂白猿,各指挥着一道青白二色的剑光,凌空追来。癞姑笑道:“你主人何等威名,你这般大惊小怪,不丢人麽?”

  袁星闻言,羞得毛脸通红,吃过笑和尚的亏後,自知班辈甚低,本领平凡,对方手底了得,虽然不孚众望,却必吃眼前亏,纵使能得舆论声援,也得不偿失,不敢多事,一溜烟逃回楠巢去。癞姑先扬手放出两团雷火,竟未打中妖猿。倏地眼前一暗,神鸠、神突然现身,朝二妖猿当空下击,已各自抓到了一只。只听一声鸣,杂着妖猿惨叫之声。神鸠铁喙一扬,待要啄吃猿脑,忽似有甚警觉,横转双翼,抱着死猿,往凝碧崖一面楠巢飞去。

  这时袁星也跑回古楠巢去,向抱着芝仙、芝马,向凭穴窥视的金、石二童数说妖枭入伏,非死不可。这些不自求长进,好把别人的成就夸耀人前之辈,纵使不是伪君子,也往往是误事之徒。因袁星说话声调不曾放低,恰被妖枭听去,误了神鹫那虚张声势的拖延战术,身陷绝境。

  妖枭原也想用啸声将同伴和主人引来,闻言才知身入罗网,无怪白叫啸了一阵,全无应援。惶恐愤怒之下,更不再挨时刻,骤出不意,双双将怪口一张,各喷出一粒鹅卵大小的碧色明珠,四周绿火烈焰环绕,齐朝神鹫打去。这绿火妖焰原是妖枭积年吞食腐尸阴磷,凝炼而成的内丹阴火,腥腐之气,不是神鹫这些终日花枝招展的温室花卉所能应付。神鹫只能跃避来势,振翼起飞,闹得满空都是绿火妖焰。

  阴魔一看就知糟透了,无意向神鹫暴露隐秘,只向洗了脑的古神鸠发出讯息。那只古神鸠便突然从空中扑来,周身金光环绕,爪上还抓着一只白猿。一声怪叫,张开铁喙,由口里喷出一股匹练般紫焰,射向绿火丛中,裹住内丹阴火往回一卷,满空绿火妖焰便似长鲸吸海般,全吸到口里头去。长鸣了两声,倏自空中隐去,回到灵翠峰後处。

  妖枭吓得心胆皆裂,却在禁制下,欲逃无路。神鹫见去了大患,便耀武扬威,把两只长尾如彩龙也似,照准二妖枭打将出去。只见两团蓝影裹住一个彩球,上下翻飞,搅得风声呼呼,烟云滚滚,声势越显猛恶。阴魔料定二妖枭失去内丹阴火,对神鹫无甚威胁,便移往灵翠峰那面隐去。

  古神鸠吸纳了二妖枭的内丹阴火,空爪飞回,仙鹤也到了。神鸠朝、鹤对叫两声,将地下死猿抱起,往东飞去。仙都二女见这些妖猿,颇有意思,便行法连人带众仙禽一齐隐去。猛瞥见远远有青白光华一闪,在凝碧崖左近绕飞了两转,方往峰前飞来,按遁光降落一只妖猿。看去这只妖猿功候比先死两只稍差,毛作苍色,睁着一双火眼,满处搜寻,於神掷下猿尸的所在,似嗅出残毛血迹,面现惊疑之色,一面引吭怒啸。随有一苍一白二猿各驾遁光飞来。三妖猿往来搜寻,已将那一带找遍,均无发现。二孪女、癞姑又喜看妖猿神情惶速可笑,不肯即出。

  内中一只白猿突然暴怒,厉啸了两声,率二苍猿,各将飞剑放出,上下四方乱飞乱射。神和古神鸠离石双双飞起,向那三道青白光华略微驰逐,电闪一般掣了两掣,飞剑便即无踪。二仙禽飞回石上,都是单爪独立,各抓一道剑光。二苍猿的两剑本是被神一爪抓来。神落下时,意欲交一支给仙鹤,而仙鹤好似无此法力,稍一畏缩,差点没被遁去,吃神鸠往前一探身,张口衔住。

  这五口飞剑乃猿长老多年辛苦祭炼而成的奇珍,当初传授五妖猿时,曾有“剑在命在”之训。妖猿失去剑光,不由情急拼命,厉声啸叫,两爪向空乱招,妄想收回,忽听近侧有人说话。妖猿恨毒之馀,互叫了两声,表面仍装惶急暴跳,暗中却行使妖法,猛下毒手。

  癞姑恰又离去,二孪女看妖猿急跳好玩,一点没有觉察。为首白猿猛一回身,前爪一扬,便是千万根细如游丝的银针,朝二女立处打来,其疾如电,发处又近。此宝乃猿长老采炼五金之精,加上奇毒,合炼而成,与宝相夫人白眉针,功效相差无几,一样也能循血攻心而死,只传了白猿一个。二孪女事出仓猝,难於躲闪,猛瞥见一道紫焰自头上射出,飞针立即不见。忙运剑气护身回顾,见神鸠所衔飞剑已到了另一爪上,那道紫焰已经收回口中,妖猿飞针已为神鸠内丹所化。二孪女想不到妖猿如此刁毒,心中大怒,双双娇叱一声,收法现身,同时将子午神光线飞将出去,化成一蓬红白二色的光线,当头罩下。三妖猿周身俱被勒紧,嵌入骨内,被吊向路侧大杉树上。

  跟着癞姑飞来,说出乙休已将妖猿主人引来。二孪女闻言大喜,同回到原处,隐身相候,故意将妖猿咽喉间略微放松。妖猿痛极,立即惨叫起来。才叫了两声,便见妖徒大力仙童洪大肚和鬼焰儿常鹤张惶寻来。妖徒见树上吊着三妖猿,全身却被数百十根细如发丝的红色光线绑紧,都是长舌外伸,金睛怒突,被光线生生勒死,头颈、四肢都只连着一点残皮,快要断落,死状奇惨,地上横着金眼猥的死尸。一个相貌奇丑的癞头小女尼,身後两个美仙娃,正指着自己笑骂。旁边有一突立地上的云峰,站着一、一鸠、一鹤,形态非威猛。妖徒立即同声怒喝:“峨眉鼠辈,伤我金眼神猥,罪该万死,速将肉芝献出纳命”

  随说,洪大肚左肩摇处,首先飞出一道暗绿光华,直取癞姑。跟着常鹤也放出一道青光,朝二孪女飞去。二孪女早在跃跃欲试,各将剑气飞出,化为两道红光,恰好敌住。癞姑骂道:“芝仙乃千年神物,你们这些瞎眼妖贼,连见它福份也有,偏要自找无趣。”

  随说,纵身上前,照定常鹤就是一掌。常鹤自恃一身妖法,扬手一团黑气打将出去。这黑煞之气炼成的阴雷,中上必死。不料阴雷并未下落,反往对面神鸠口里飞去,吃鸠口所喷紫焰一裹,吸入腹内。常鹤见阴雷连敌人一齐无踪,心方一惊,已叭的一声,背上中了一拳,几乎心脉皆被震断。听耳边一声怒吼,洪大肚当胸又中了一下重的。急得二妖徒暴跳如雷,只得各施妖法,放出一团暗紫光华,将身护住,暗中咬牙切齿,冷不防双双扬手,又是两道暗赤光华,电一般朝癞姑射去。仙都二女将两柄碧蜈钩发出,恰与赤光迎个正着。

  适时又有两道光华飞落,来者正是妖徒朱赤午和召富,闻常、洪二人喝骂之声,遥见剑光飞舞,追寻了来。朱赤午在黄猛门下,也是心毒意狠的人物。一到,更不答话,左手一扬,先发出四绝神叉。同时左肩摇处,又飞出一片彩霞,裹住一柄银光如电的三尖两刃小刀,朝众人面上飞去。同来的召富也将剑光放出。

  癞姑见其那柄长才尺许的刀光有彩烟围绕,必是极毒极秽之宝。忽听三仙禽同声鸣啸,远达古楠巢去。

  凝碧崖前的神鹫忽听灵翠峰那面远远传来神的啸声,也换了战法,倏地神威一振,一声怒啸,口张处,一股五色彩烟疾如水箭,直朝对面妖枭喷去。妖枭双双怒吼了一声,用起了上下交错、前後合围之法:在前一个,由下斜飞往上;在後一个,由上斜飞向下,意欲与敌拼死,不惜同归於尽。双方势子都是既猛且速,无奈神来势更是迅速非常。妖枭首先惨啸一声,枭头被炸成粉碎。因妖枭正以全力拼命,来势过於猛烈,身虽惨死,那没有头的枭尸,依旧展开双翼,横空向神鹫冲来。神鹫也不再闪避,双爪伸处,一边一只,恰将妖枭两腿接住。就听一声厉啸,奋起神威,猛力一扯,当时齐胸撕裂成两半片,借一掷之力,赶紧紧束双翼,疾如流星,平射出去。就这瞬息之间,本是往神鹫身後袭击那只妖枭,像是好歹也拉个陪死的,哪知神比它更快,已一爪击向妖枭头上,当时脑浆迸裂,由空中下坠。妖枭一死,二仙禽便双双交鸣,振翼飞到灵翠峰来?金、石二童也同隐身形飞往。

  一片彩云带起呼呼狂风,疾逾奔马,独角神鹫电驰飞来。神雷也已爆发。神鹫就空满空雷火飞舞中一抓,将那三尖两刃小刀抓去。青白黑绿四色叉光连同飞剑,俱被仙都二女碧蜈钩圈住,绞在一起。石上古神鸠口射紫焰,将刀光四外彩雾一吸而尽。四仙禽聚立石上,除仙鹤外,各用一爪抓住适得的飞刀、飞剑,互相睇视鸣啸,得意非常,不时偏头注视妖人,大有鄙夷之色。

  癞姑早和仙都二女商妥,不要敌人的命,只由二女正面迎敌,去破法宝飞剑,自己用玄功变化和本门佛光护体,抽空便给敌人一下。金蝉和石生赶到,本应照着玉清大师柬帖所示,以主人的地位给双方解围。偏偏二童童心未退,先在楠巢观鸟斗出神,晚到了,也忘了开柬帖观看,注定妖禽恶贯满盈。

  四妖徒的空中飞剑和四绝叉又吃碧蜈钩各绞断一道,自觉危机已迫,人是丢不起,立即聚在一起,先将护身烟光化合为一,将全身紧紧笼罩,然後各自咬破舌尖,将本门极恶毒的妖法施展出来,施展太阴赤血神焰,一口鲜血喷将出去,化为亩许大小一片血光,晃眼展布开来,拼命死中求活,朝众人当头罩下。

  血光一起,不是鱼死就是网破,阴魔正好借机消灭龙山双艳这些裙带关系,起动神鸠,把先天真气灌入神鸠身外的牟尼珠,脱出栲栳大的金光。金光到处,血光立即震散,化为无数赤烟消灭。所喷血光本是妖人元丹精气所萃,这类太阴赤血神焰与本身息息相关,四妖徒真气被击散,口喷鲜血,知难活命,反正是死,乘着一息尚存,径将所有法宝全数施展出来,一时飞起十馀道暗绿暗赤的烟光,朝众人打去。癞姑见状,双手一搓,神雷似雨雹一般朝前打去。妖人重创之馀,无术逃避,全数被雷打死。

  同时金、石、二孪女见敌人法宝太多,也各将法宝、飞剑放出。妖人已死,所放法宝、飞剑无人主持运用,哪禁得起十来道霞光异彩,电舞虹飞,略一绞结,便都了帐。众人只顾有兴,等到癞姑一声喝止,已化为残萤断烟而散了。癞姑埋怨众人道:“妖人这些法宝虽是邪法炼成,内中颇有珍物。怎这等随便糟蹋?

  只它们鬼得多,各得了一两口飞刀、飞剑,不知要送谁呢。”

  三仙禽听说送人,即各将爪上刀剑光华咽入腹内,互相呜啸,喜跃非常。人微言轻,纵是好事也成坏事,人家不听她的,就是不想长了她的威风,贬了自己的身价。金蝉笑道:“怎这麽没出息?听送人,惟恐有人要,赶忙吃了。”

  剧斗过後,阴魔却从先天真气感应到地面下有土壤震波,神光扫描出是一个铁梭,形如穿山甲,前面有一风车长仅尺许,遍体俱是活瓣密鳞,蓝光闪闪,发出百十丈的阴火碧焰,飚轮电转,朝下猛钻。

  此乃当年红花鬼母七宝之一,名为碧磷冲,威力不在玄龟殿九天十地辟魔神梭之下,只是不能像神梭一样载人。用时长约丈许,前面七叶风车电转飚飞,密鳞一起展动,宛如一条绿色火龙,发出数十丈碧焰寒磷,专一穿行山地。无论石土金铁,被这碧焰阴火挨着,无不熔化成浆,陷成十丈以内的陷洞,宝主人便随在後面前进。尤妙是动起来时一点声息全无,不似神梭还挟有风雷之音,端的阴毒非常。

  阴魔从宝知人,就是鬼母的仅存弟子何焕。神光逆扫来路,竟是从峨眉侧面穿入一千三百丈的地窍,潜通地肺,循着山根泉脉横走,深入凝碧腹地,在灵翠峰故址钻将上来。阴魔也惊诧这厮真有点伎俩,能运用妖法,穿山裂石,通行数百里,穿过地底的移形迷踪布置,坚逾精钢的法术禁制,竟没一点声息异状。只在碧磷冲在异常坚硬的石土中回旋开凿一个能容百人的大穴,才有声浪惊扰阴魔的先天真气。穴洞已凿成,妖人返身回遁。阴魔气化跟随,百里外才见朱矮子驾遁光在地底穷追,白谷逸、司太虚在上空追逐。

  这麻冠道人司太虚,近年忽然觉悟,因知四九重劫将临,只玄门正宗才能抗御,思寻门路输诚。凑巧听得许飞娘与一妖人在枣花崖的前山阴,一高大石洞内密谈,忙到峨眉求见,来接引的竟是有雠隙的朱梅。司太虚也不敢尽吐所知,只说了有一妖人要从地遁入山。朱梅也就招来了白谷逸,从山外搜索。等妖人离开本山范围,到了枣花崖一带无甚寺观人迹的荒山,然後拦在妖人来路,前面用太乙神雷在妖人裂开一个大地穴。妖人不知为何那样胆小,快要到地穴处,倏地连宝带人,发动阴雷,将所行之处百十丈厚的地面,爆裂一个大洞,化为一条细如游丝的碧光,破土上升,直射云空,一闪不见。下面碧磷冲仍发碧火飞驶,已由脚底过去。约任其一味前冲,永无止境,非到穿入地肺,被元磁真气吸住,年久化炼,成为灰烬不可。三人都心系法宝,一齐追去。

  妖人的碧光虽快,快不过血影神光。阴魔以五行挪移迷魔障截下妖人,施展

  颠倒迷仙五云掌令妖人幻觉出鬼母形像,套问出开凿穴洞的用途。妖人惑中尽吐奸谋,把将身边法宝缴回,朱、白、司三人已将飞到。

  三人追碧磷冲追出百馀里外,以太乙神雷、破土神砂阻挡,才得制住。费了好些手脚,几乎将它毁去,才勉强收下。归来走在路上,忽见山坡下有一相貌丑怪的道姑,那被追的妖人便跪在道姑面前。

  道姑就是阴魔,因施法留下妖人,走避不及,就依探得何焕的心识影像,以先天真气歪扭肌肉,塑出鬼母外相,对妖人责道:“你这麽长岁月,平日只鱼肉各洞边蛮,始终没有追念师恩,奠祭我那埋骨之处。直到四十九年期满,我禁制失效,法宝出现。你宝物一到手,立即遍访旧日同党,意欲重新结纳,以增声势。故此我只暗中留意,不想与你再见,静俟你犯了大恶,违背前誓,与正教为敌,意图大举之时,再行处治,使你应誓,收回我的法宝。果然你终日畏首畏尾,一旦遇见妖妇,用一淫女向你蛊惑,便为所动。”

  妖人自知无望,死亡的威胁竟冲破颠倒迷仙五云掌法力,满面悲愤,不甘伏诛。阴魔已有准备,若非有从温娇处得来妖人滴血发毒誓时的栓魂牌,也不敢轻易现身。魔教令牌发动妖人体内毒蛊,妖人凭空横跃丈许,落在地上,手足四肢立即脱体,自行断落,死於非命。

  阴魔也不敢以塑做的外相朝会三人,幻出一线遁光,聚化法身回到灵翠峰妖人所辟的穴洞内,移来幻波池的颠倒五行挪移乾坤迷形大法,内藏红花姥姥的劫火残墟大阵,再把从黑丑窃来的九烈阴雷,经先天真气滤化,埋於穴洞上下四周的泥土层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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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P Posted: 05-04 13:57 #105樓 引用 | 點評
蓝色枫聆 [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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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百零六节夺血神经
 
  阴魔布置妥善,射回後洞,即见血神子邓隐顶着天台修士蒋明诚的肉身,带同的三徒,各顶了华山派馀孽小杀星霍合、猿长老的徒弟宗德、北海尽头长夜岛散仙的弟子程明诚等肉身,同往後洞飞来。妖孽到时,本欲暗下毒手,就此闯进,逢人便害。幸亏芬陀在雪山顶上运用佛法遥制,妖孽也看出洞口佛光隐现,惟恐因小失大,才暂止妄念,改以客礼求见。又是正教出身,掩饰极工,装得极像,师徒四人外表一点不见邪气。

  玉清大师虽从古正口中知道程明诚玉身被夺,但长夜岛远隔人烟,谁也不识程明诚。妖徒入替蒋明诚、宗德、霍合三肉身,也只阴魔知道。峨眉诸仙以为这类妖孽,老远便能闻出血腥,一望而知,哪知竟出意料,一点也看不出妖人破绽,连诸天宝鉴也查不出妖人行径,险被漏网误事。

  阴魔认得妖人所得肉身,更神光探得内藏妖人师徒血影,见轻云出洞引客,竟无心心悸的波动,知诸仙还未觉察,忙发动神光以感应那殖入玉清大师体内的元气,寻得玉清大师,告以血魔所替身份。玉清大师急忙飞来,朝诸仙打了一个手势。妙一夫人本与阴魔有所安排,立即醒悟,本身也自隐身避开,却将那被阴魔淫蒸剥下,内藏天一贞水的外皮奉上中坐。随侍四弟子已各避开,室中只有餐霞大师、顽石大师、白云大师三人。恐被妖孽觉察,各自会意。刚安排好,血魔已领了三妖徒走到洞前,独自进洞来。

  光是一层外皮,若无血肉,是谁也瞒不过的,只有妙一夫人淫瘟了头脑,才欠缺思考。阴魔不想锋芒太露,有意隐瞒了无相真身替入那外表内之举,也避免这淫妇慌怕巨受损,变成阻力。於妙一夫人剥下的外皮内,也不便发言,故作傲岸之状,显於神色表情,极尽其激怒邓隐之能事。血魔忿极妙一夫人的无礼,狞笑道:“你丈夫还想承继长眉道统,连眼前的老前辈都不知道麽?”

  说罢,蒋明诚身子往後便倒,随着全身四肢,飞起一条赤身血影,往前飞扑,立即腥味满室,血光四射。刚接触阴魔外皮,即觉得天一贞水的刺激,若稀释血影之气聚,连忙尽力回抽,只是为时已晚,更是因前冲力量太猛太速,连定下来也不行。就这瞬息之间,阴魔运动那外皮塑像,迎向血魔仆去。隐身一旁的妙一夫人也依阴魔所嘱,挥煽清宁宝扇,硬推血魔前扑,无可回头。两下交错,天一贞水已尽稀血影真气,使血气挥舞无力,贞水中更溶汇着阴魔的无相法身,成附骨之龃,更经不起连山大师至宝发出的纯阳罡风。

  血魔邓隐所以怕开府以後,秘藏至宝俱要被敌人得去,就是惮忌这血气的克星,清宁宝扇。虽听说是落入紫云宫金须奴手上,但威力只能灭火,不如当年所见远甚,疑非真物,才会破了禁制,脱困出洞,即急於赶来。不料竟是首当其冲,被煽得血气欲散,魂魄无依。群仙也叁加拦截,倏地满洞金光,夹着十馀团大金星,朝血魔迎去。同时金光中飞起一只大手,正迎血魔来势。血魔知道不妙,又急又怒,竭运玄功,由剑光雷火中冲出,可幸妙一夫人不敢尽力挥扇,怕损毁洞府,才给血魔逃出洞外,但已血败气稀,连贯松弛。

  留在洞外的三徒内有固元胶黏系,脱不得申,本就是安排作瓮中之鳖,被凌浑施发天狼钉,一钉一个,全数钉住。吃瑛姆无音神雷将赤血妖光破去,再消灭三妖徒的残馀元神。朱梅刚把阴魔放回宗德身上的火真经、剑诀取过後离去,血魔的一条血影已经遁出。血魔虽是原身炼就血影,功候精纯,与妖徒鬼魂炼就的不同,不致被无音神雷消灭,但一样也是难於禁受,急得怒吼一声,飞空遁去。

  知後洞佛光厉害,仗着凝碧崖原是他昔年旧游之熟地,意欲想由崖前云路上冲。

  一条赤红血影从太元洞内电一般飞起电驰,後面紧跟着凌浑、餐霞、顽石、白云四人两道金光、三道白光,俱如长虹亘天,与那条血影首尾相衔,快要飞到仙籁顶上空。遥见乙休在满空长虹交织中上下飞舞,像闹海金龙,猿长老与龙山双艳一点都奈何他不得。

  猿长老五只妖猿,连同北岳山四妖徒凶禽被诛。另一名妖徒独角金刚阳健因禀性乖僻,与四妖徒合不来,乐得偷懒,步行缓缓前进,觉前面山形似与前见不同,生了戒心,未曾中伏。乙休不杀漏网之鱼,就给阳健逃了回去。恶弭勒观在听得妖猥被杀,当时便要飞身过去,拼个死活。屠神子吴讼劝喻作坐山观虎斗。看猿长老如胜得过敌人,索性闹个大的,不成便忍辱负重,硬挨到开府之後再离去。冤有头债有主,事後自去寻仇。只龙山双艳不见阴魔冯吾,不甘心经济、肉体的损失,怂恿猿长老闹事,要连山大师出面。

  猿长老巳有警觉,知妖猿伏诛,心意怒极,满头须发皆张。从所居小楼台上现身,双手齐扬,由十根长爪上发出五青、五白十道光华,宛如十道长虹,并不离手飞起,由指尖起,直达对崖。竟是情急拼命,把他采炼西方太乙真金,苦炼数百年,与本身真元融会,从来难得一用的太乙天罡剑气施展出来。这时乙休正和公冶黄对局,好似全神贯注棋上,竟连理也未理。观弈的赤仗仙童已先笑道:“乙道友残局未终,莫为妖孽扰了清兴。我且代抵挡片时,等到完局,再由诸位发放吧。”

  话还未了,伸手由左肩上拨出一根珊瑚短杖,往前连指,立有十团宛如初出日轮的火球,放出万道霞光,恰将那十道青白光华挡住。两下晶芒四射,流照崖谷,左近许多仙馆楼台,相与辉映,幻成一片异彩,耀眼生缬。

  猿长老原是人与猿交合而生,修炼数百年,剑术法力俱颇高强。虽习采补之术,却知畏惧天劫,一向隐居陕西黄龙山中,专择山中有点气候的母猿,来充炉鼎。除像龙山双艳这类自甘俯就的淫女外,以前从不侵害生人。侥幸躲过了一次四九天劫,才日渐骄狂自大。不过山居多年,习静已惯,难得出山。虽毁了几个女子,也是旁门左道,非出於强求。所习剑术乃越女正宗,并非旁门,与所习邪法不同。越女剑只此一支,灵峤宫意欲做戒保全,使其改邪归正,并无除他之念。

  可是猿长老天性好胜喜斗,几曾受过这等气。自知那赤玉杖不破,飞剑无功,可是敌人神情最为可气。心想一不作,二不休,暗中运用玄功变化,将元神遁出窍去,化成一道青白光华直飞对崖,猛然下击。却击了一个空,只把崖石穿了一个大洞,如非收势得快,几乎将元神穿向山腹中去。知道敌人用移形换影之法,隐身法竟瞒不过敌人的眼睛,好生愧愤,咬牙切齿,怒冲冲就势往前冲去。忽然面前祥光一闪,赤仗仙童放出一片彩霞,将猿长老去路挡住,更笑道:“只等乙道友残局一完,由你二人对敌,我决不插手。还有你两个同伴也被我挡住,俱等乙休道友发付,稍安勿躁何如?你放心,我决不和你为难。你一部古玉版五十三页火真经,俱能无师自通,悟出大半,怎会还有这麽大火气?听我良言,最好就此罢手,仍由原书自求深造。等把以水济火的妙用功候悟彻,自能成就;否则也把元婴入窍。乙道友怜你修为不易,不忍暗算。如遇别的妖人路过,趁火打劫,就难说了。”

  猿长老这一对面,才觉出敌人虽是道童装束,看那丰神气骨和道术法力,分明天上金仙一流人物。闻言回顾来路,刚勾搭上的龙山二女不知从何处赶来,放出的四口飞刀也吃敌人杖头上分出来的四团红光逼住。猿长老急不得,恼不得,自己修炼多年的一部玉版火真经,珍秘如命,也不知敌人如何连自己功候有了几成和其中窍要,俱都知道得这等详细?明知身在虎穴,强敌环伺之下,元神出窍,终是不妥,无如输不下这口气去。

  嵩山二老矮和麻冠道人司太虚已化作两道金光夹着一道青光,斜射落到乙休奕棋的凝碧崖顶。矮叟朱梅手一伸,把残棋搅乱,朝乙休叫道:“妖贼已往後洞飞来。你还有这个闲心下棋?”

  乙休推棋而起,哈哈笑道:“我头一次看朱矮子这等狂风暴雨。本来棋只剩了一着,偏要惹厌。”

  阮纠忽把法宝收回,乙休哈哈大笑,大袖展处,满身俱是金光,直向当空十馀道青白光中冲去。那些飞刀、飞剑只一近身,便被开,来势越急,震退越远。

  忽听凌浑用千里传音遥呼叫,道:“妖孽欲逃走,诸位道友留意。”

  这时血影电驰而至,来势迅速异常,身後五道光华俱没它快,快要飞到仙籁顶上空。乙休首由身畔取出掌大小一叠轻纱,朝凝碧崖上空掷去,脱手化为极薄一片五色淡烟飞起,晃眼布满空中。跟着又由袖内飞出一道百十丈长的金虹,横亘天半,挡住血影去路。

  金、石、仙都二女等也已到达崖顶,中间只隔着那片彩烟。公冶黄惟恐妖孽遁逃,手指处,先飞出乌油油一道光华,迎着血影,绕身而过。那条血影自太元洞飞来,已连经诸长老剑仙的飞剑断削,都是随分随合,不见损伤。不料遇到公冶黄这道不起眼的乌光,反是它的克星,当时分成两个半截,虽仍合拢,并未当时接上。

  血魔不禁着急,正赶上小金女童凤仓猝中瞥见飞来几道极厉害的剑光,未免胆怯,刚往侧一闪,正赶血影飞到,不知厉害,误以为敌人之敌,即我之友,只顾一心避敌,却没想到这条血影比敌人还要狠毒百倍。刚一照面,闻到一股极难闻的血腥气,血影已扑上身来,未及避开,心神一迷糊,当时惨死,尸身下坠,连元神也未保住,但体内给阴魔殖下的固元胶,与天一贞水溶合,黏稠着血影的元神血气。

  那血影是伤得一人便增一分法力,更由童凤背後透身而过,直向柳如花扑过来。柳如花闻得血腥,知道不好,欲逃无及,惨号一声,又吃血影扑上身来,透身而过,死於非命,尸身坠落。经此一来,血影重见固结,可惜过犹不及,被天一贞水溶解了龙山双艳娇躯中的固元胶,把血魔的元神血气固结了。

  那血影竟无所觉其血团中的异变,真是又贪又狠,忒也胆大。自恃二次炼成出山,已近不坏之身,来去如电,不可捉摸;伤了二女之後,再向九宫岩上猿长老的原身及黄、卓诸妖人立即飞扑过去。猿长老虽未见过血魔,却早有闻说。乍见血影飞来,不禁吓了一大跳,赶紧飞身隐遁。

  血影伤了龙山双艳,给固元胶稠黏,耽搁下来,给了猿长老元神复体的空隙。总算乙、凌诸人不曾作梗,猿长老也法力较高,才没遭了毒手。妖人也纷纷奔避不迭。血影见人有了防备,难以得手,这才想起遁走。

  这些事也只瞬息之间,血影快众仙也快,只微一转侧,七八道各色剑光已经连成一片光墙,将血影阻住。同时乙、凌二人的太乙神雷,也如雨雹一般,夹着金光雷火,朝他打去。血影受固元胶黏稠,零化不开,终於冲越不过去,吃那满天雷火打得在空中七翻八滚。知道这条去路已走不通,心一发狠,意欲拼受後洞佛光照体之厄,仍由来路逃出去。忽见迎面飞来一道金光、一道红光,拦住血影去路。众人认得来者正是极乐真人李静虚与谢山,这才宽心大放。

  极乐真人与谢山早已於血魔师徒进入太元洞时赶到。刚出飞雷径,还没飞到太元洞侧,迎头遇见叶缤、杨瑾。谢山喜道:“叶道友,快将那古灯檠与我,小心戒备。”

  叶缤见他神情匆迫,料已发生变故,兼且此身已污,惭於出口,更羞见故人,也不罗唆多言,忙将古灯檠取出递过。极乐真人、谢山二仙便往太元洞飞去。

  血魔已经逃出,极乐真人、谢山随即腾空追来。血影也认得极乐真人,情知神雷比先斗诸仙还要厉害,仍想冲出。忽见二仙袍袖一展,立有百丈金光雷火从对面打来。

  血影已将血身炼成精气凝结的形体,便是先天阳精丙火也俱难伤害,正想拼着受这一二雷之伤,装作被打落,意图由下面乘飞越。不幸平空来了一个谢山,竟持了千年前的佛门至宝佛火心灯,并且来时已悟出古旧黄麻布的启示,全知古灯檠底细,将用法学会,已能发挥妙用,比起从前厉害得多。就这样还恐妖孽觉察,杂在极乐真人太乙神雷中,一同发出。

  血影猛看出雷火光中,夹着几点形如火焰、青荧荧的豆大精光。心念微动,已被青光打中,同时又吃神雷一震,连滚了几下,方觉元气大伤,更猛地心头一凉,才觉出有异,佛光、神光已经爆发,元神真气已经散痪,无可重组。跟着众仙赶到,各放太乙神雷,几面夹攻,竟连未一念头俱未转到,便已爆散成为无数血丝残影。

  神雷佛火难伤先天无相,阴魔无相法身从天一真水侵入固元胶,蚕食血影血气。更有乙休终不放心,把崖前那片轻云电驰飞来,往下一网,把血丝全数网去,悬在空中,更助阴魔从血丝残影中聚敛邓隐元神。众仙重用纯阳真火合力一烧,直到血影形影皆消,连血腥味都闻不到,才行住手。邓隐元神被烧化,无需阴魔争夺,噬并了邓隐血气,点滴也无遗漏,熔合了血神经,才知血神经所存不是文字,只是意念,原是一群生命原体所聚合。

  生命体原是不生不灭,无始无终,随飘而聚,互通讯息,依讯息类而重组後,再以类聚,进一步探宇宙神秘,无需新陈代谢而存溜在永恒变幻的宇宙中。那宇宙无边无际,全由极微量的物质聚拢,成为不同大小的质量、力场,藏‘动恒动'的真理,经动的互碰而成漩涡,汇逼平衡点,也是受压最重之核心。

  力场越大,聚压成的物体越大,成至星球、太阳不等。其核心越密,逼出的射线越细,细至有能穿透星球。能受眼结膜所感应的可见光线,其体积尚粗,是从太阳表层所逼出矣。太阳日渐吞噬星球而扩大,至临界点而爆炸。生命体的组团,亦随之扯散,寄存真空层,是太空细菌,说时单细胞生命,实是无数生命体组成的单位。此血神经是高度浓密,和而不群的生命团,留落此红尘人间。

  此人间境况,积孽深浓,物质存活极暂,必需择肥而噬,供新陈代谢,保养此身。而天地物质有限,跳不出弱肉强食的法则,不凌人,也必为人所凌。纵不害畜,依植物为生,而五谷亦生命也。植物之为生命,又何曾不欺凌弱小。高壮的树林,尽蔽阳光,若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而小植物也争夺水源,寄项於树之根而生,削夺树木的机能,求的也是维系肉身。所以佛曰:万般恨,皆为此身。

  此身是人间的臭皮囊,非是外相。邓隐迷入後天皮囊为外相,误导此义,害了自己,遭剥皮之惨,万劫不复。也带了阴魔入歧途,零化肉身,才与五行法物互斥。外相只是形像之对外,是受形像者之障,也是接触外界的媒介,必需与外界的真实环境符合,才是无障无碍,应时而变,不觉其异,同空同色,是《无》的真境界。

  血神经熔合大脑中细胞所藏有的生命原体。脑中的脊髓液才是宝经中所谓血,从而开发脑部内那瀚海功能,融通改造外相,而不是消化别人的肉身。人在五行,必需有强健的肉身,才能举舞那人间的五行物质,抵御外侮。非是如佛所说,舍弃臭皮囊,脱离红尘三界。应是微化、光化法身,以入主受法者大脑,启发民智,汇聚力量,反逐欺凌。

  可惜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先天真气行独立自宰,後天真气则为信任的依赖。有人去信任,才有人受信任。有受信任才有人可以出卖欺骗,踏上万千枯骨上,平步青云。为了既得利益,更要独霸信任,封杀任何美好事物,不容别家的先天真气存在。为了保存私心伪诈,拚命攻击能揭露他私隐的外人。所以先天为基,必需密实收藏,露则难抗後天攻击。必示人以後天真气,奴役天下愚昧。

  无相无边,有集中、普度二向。兀南公的落魂坊就是共工遗宝,先天集中法器。只是兀南公心法後天,须仗物力强善信洗脑,驱之卖命,但多年来竭泽而渔,门下根基尽毁,威力不彰。蚩尤心法是共工一脉,也近先天,得落魂坊所印证,成就「谬贼咚嘶殇」魔法,以心法洗脑夺志。外用者有:神衣魔咒作收买人命;移花接木之统战善渗透;及同胞嚣叫以劫掠善信成果而自肥。

  今日血神经易主,已误了时机。阴魔已被邓隐之误解,带了入歧途。若是当初阴魔蒙难时,深陷人海幽禁,对人性有所祈求之际,定会依血神经正法,履行普度,光化血肉法身於纳米之微,植入每个普罗大众,普渡众生成佛,能明辨是非,唾弃一切邪魔外道,使投机妖道无生存空间。

  但现今阴魔已在四淫仙合运摩伽大法下破身,无望圆通纳米臻微,更已是嗜血狂狮,比任何凶魔更甚。得血神经真谛,重朔後天肉身,以光化的血肉,聚入少数根基丰厚之修士,令其癫失常,中枢易主。集中寰宇力量於一身,达其悬殊之境。非同境界的低层次诸天法界,如草木之於花农,只有任凭植灭。

  任是盖世妖邪,也受世俗观念所羁,非急切需要,或仇恨驱使,都破不了尘念心障。阴魔得无相真义,俗障无挂,其无相无我更能迷惑播弄众生,但求力之所达,焚书坑儒,在所不计。因长年感受着人性那贪嗔痴之苦,更是无爱无怜,对奸淫掳掠,杀人毁破,如拍蚊也矣。直把天地推向重归鸿蒙,馀者只有那些幸留於天外神山的生命矣。

  阴魔彻悟血神经,只在刹那间,围剿邓隐之诸仙已曲终人散。极乐真人指着金、石二童道:“你两个职司甚重,还不快跟我走,以免少时不能入内。”

  说罢,自和谢山、蝉、石生,向众作别自去。二孪女本欲向谢山撒娇,却也未能谋面,遥望峨眉门下诸弟子纷纷往太元洞赶去,气得撅嘴顿足。癞姑因谢山淡薄而没对二孪女重视。虽得悉二孪女拜师忍神尼,也因神尼比谢山更韬光养晦,更未重视。适才见谢山竟与极乐真人一道,神灯化血魔,才知自己轻忽,悔拿二孪女作弄,思欲弭缝恶感,也跟随出入,百般讨好。

  猿长老已是焰威顿敛,思欲就此回山,又因那部火真经,正炼到紧要关头,为他年成败之基,如若失却,无异前功尽弃。等第二次天劫降临,轻则重堕轮回,重则形神俱灭,连兵解都无望。无如适才与众成仇,羞於启齿,为探玉版真经下落,逼得忸怩着凑近前来,曲意交结。乙休知猿长老别有用意,方欲发话,被赤杖仙童使眼色止住,只得罢了。凌浑笑道:“火真经自然还你;剑诀仍须十五日後,你到青螺峪去取。如何?”

  随将玉版真经取出递与。猿长老想不到事便如此容易,感激万分,朝着乙、凌诸人再四称谢。乙休随拉阮纠、公冶黄同往崖上飞去,下完那一局棋。猿长老但总觉当着众妖人面上无光,意欲告辞。凌浑笑道:“老猿,你又迂了,一存芥蒂,又入魔道。且等会完再走,如不愿往九宫岩,我引你另找同伴去。”

  阴魔与鲧珠替身联络,即印入意识,知灵峤五欲鲨早已回过气来,看着装呆的鲧珠替身,像是被压蔗机榨後的蔗渣,精枯气竭,正好套问秘辛,可惜时不与她。玉清大师终是怕阴魔被五淫鲨榨乾玄精,若有意也若无意,向诸女仙宣扬,说灵峤仙府来了千年成道的上仙。众仙宾纷纷前往绣云涧拜望,存心攀龙附凤,岂知是打扰了五淫鲨的淫梦。适才更传令,商讨了鲧珠替身入洞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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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色枫聆 [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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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百零七节兀南谍影
 
  长眉真人收藏七修剑的青井穴内,妙一真人等本门诸长老俱在,闭洞开读仙示完毕,拜读天府秘笈九天元经後,步入祖师祭坛拜祀,迎候贵宾。客座只有瑛姆、极乐真人,应长眉真人旧约,代镇地轴。极乐真人带了谢山同来。追云叟原本不在峨眉派统系之下,与峨眉开山祖师长眉真人是朋友称呼,不列在场。朱梅是长眉真人师弟水晶子徒弟,本是峨眉一系,只因水晶子兵解时朱梅还未成道,由师弟伏魔真人姜庶掌门。姜庶眷怀师门恩德,念念不忘先恩师当年创设青城宗派,颇非容易,脱离峨眉派统系。朱梅只是应极乐真人邀请,化解一断恶因。弟子中有阴魔的鲧珠替身、金蝉、石生、余英南、朱文侍候。

  阴魔先天法身入内,即觉到严师婆存在悬挂七修剑之内壁中。严师婆自铁伞道人失踪後,就藏身壁内长坐死关,待天聋痴女产下阴魔前身,才终日元神出窍,纠察阴魔魂魄,莫使自裁。直至阴魔转身後,才回归法体,筹备最後一击。无奈忠诚有馀,禀赋不足,死关内的皮囊已僵如木石。眼看时辰已到,即将误事,哀恸激奋,惊动了阴魔的先天真气。阴魔无相法身潜入严师婆三尸元神,活开神经纟统,才知肉身已全部腐毁,无可活动,变嘱咐严师婆逸出元神,伺机另觅庐舍,由自己无相法身入代。

  妙一真人拜祭礼成,命朱文过来朝祖师灵前跪下後,朝着极乐真人点了点头。极乐真人即向矮叟朱梅说道:“朱道友,长眉道兄遗命,着我给你二人将恶因化解。你看好麽?”

  矮叟朱梅面色先是阴情不定,听後展露喜容,道:“这有什麽不好,我当初原是无心之失,不意纠缠二世,我度她两次,她两次与我为仇。直到她这一世,幸喜她转劫为女,我才将她送归餐霞门下。如今你同餐霞替我化解这层孽冤,我正求之不得呢。”

  这一番话弄得朱文莫名其妙。众仙也只知在数百年前,朱文的前生名叫文瑾,同矮叟朱梅乃是同窗好友。当时文瑾生得非常矮小,朱梅的原身却是一表非凡。二人因见明末奸臣当道,无意作官,双双同赴峨眉,求师学道。得遇峨眉派鼻祖长眉真人的师弟水晶子收归门下。直至师父水晶子也兵解成仙,二人也无所成。蹉跎老迈後,却被文瑾在一个石壁里发现了一部琅秘笈,其中尽是吐纳飞升之术,与朱梅一同练习。练了三年工夫,俱都练成婴儿,脱离躯壳。

  文瑾进展比朱梅快,朱梅老是埋怨文瑾藏私。也是文瑾不该跟朱梅开个玩笑,说他拿来公诸同好的只是第一卷,第二卷非要朱梅拜他为师,不肯拿出来。琅秘笈确是三卷,只惜其馀两卷不在文瑾手里。朱梅向道心诚,也肯承认拜文瑾为师。文瑾原是一句玩笑话,如何拿得出第二卷来?朱梅便定下一计,乘文瑾婴儿出游回来,占了文瑾躯壳,借此挟制文瑾拿出第二卷来。等到文瑾赌神罚咒,辨证明白,朱梅也打算让还躯壳时,已不能够了。

  原来借用他人躯壳,非功行练得极深厚,绝不能来去自如。这一下,文瑾固然吓了个胆落魂飞,朱梅也闹了个惶恐无地,彼此埋怨一阵,也是无用。还是朱梅想起,双方将躯壳掉换,等到道成以後,再行还原。等到去寻得朱梅本身躯壳时,谁想已被野兽吃得只剩一些尸骨。

  文瑾誓不与朱梅甘休,但自身仅是一个刚练成形的婴儿,奈何他不得。每日元神在空中飘荡,到晚来依草附木,口口声声喊朱梅还他的躯壳。山中高寒,几次差一点被罡风吹化。恰好长眉真人走过,将文瑾元神带往山下,找一个新死的农夫,拍了进去。朱梅便将他接引上山,日夕同在一处用功。叵耐那农夫本质浅薄,後天太钝,不能精进。文瑾记恨前仇,屡次与朱梅拼命为难,最後气忿不过,跳入舍身岩下而死。又过了数十年,朱梅收了一个得意门徒,相貌与文瑾生前,亦是朱梅此时外相一般无二。谁想这人学成之後,竟然去行刺朱梅,被朱梅元神所斩。其後又遇见长眉真人,才知果然是文瑾投生。

  又隔了若干年,朱梅在重庆上,看见一双乞儿夫妇倒毙路侧,旁边有一个百日女婴,已是昏迷不醒。这时朱梅已能前知,算出是文瑾三次托生。欲待不管,一来良心上说不过去,二来见这女婴生就仙骨,资禀过人,如被异教中人收了去,同自己冤冤相报,还是小事,倘或一个走入歧途,为祸世间,岂不孽由己造?原想将她带回山中抚养,又鉴於前次接二连三地报复不休,将来难免麻烦;而自己生平从未带过女徒弟。为难了好一会,才想起黄山餐霞大师。当下便买了两口棺木,将女婴父母收殓,将这女婴带往黄山,拜托餐霞大师培养教育。

  餐霞大师见这女婴根基厚,颇为喜欢,当下便点头应允,取来丹药与那女婴调服。那女婴服後,不消片刻,便神志清醒过来,居然咿呀学语。谁想那女婴前因未昧,一眼认清朱梅面目,恶狠狠睁着两只眼,举起两只小手,便往朱梅脸上一抓,竟自气晕过去。朱梅知她怀恨已深,难於解脱,不由得叹了口气,回身便走,因不知那女孩生身父母名姓,便就叫她朱文。

  朱文听到前生伤心处,不由掉下两行泪珠。矮叟朱梅也滴下泪来,不再像往日滑稽状态,上前用手相搀。就在这一刹那间,灵前右方山璧溶化。阴魔雷化严师婆皮囊,化入离合五行阴圭,混入火凤凰心法残虚劫火,把三昧真火衬托得天火燎原。经先天真气过滤,诸仙已分辨不出法气的本原,不知严师婆虽然修道年高,可惜禀赋有限,兼且长年都是元神出窍,实是功力不深。不过严师婆平生从未出手,诸仙无有知其深浅,只道严师婆坐死关四百年,另辟溪径,惊诧中就觉不到颠倒迷仙大法,同入幻境,只是没朱梅惑得深刻。颠倒迷仙大法到了阴魔的先天真气基础上,已深得神髓,可分轻重施为。重则受术者被操纵意识;而轻者则只阻碍神经纟统的反应於刹那间,非後天五行修士所能察觉。也因连山祖师幼妹严师婆身份高崇,突然发难,群仙未便插手,才能惊悸朱梅。

  朱梅受惑,就若三昧真火是电光火石间卷绕肉身,五行灭绝神线箭射到来,仓皇中只觉陷入火海。失惊下,慌忙退向灵壁外方,却撞上了余英男的五云阳圭所化的云圈中。此阳圭本就先由阴魔获得,早在元江金船中,广成子留在“灭魔至宝归化神音”的讯息处得知用法,更与英男的离合神功同源双修,可借英男的五行肉身施展,无有障碍,隐化在朱梅退路上,等君入瓮。五行灭绝神线亦及朱文身前即止。

  朱梅撞上的五云阳圭所化的气团,渐渐凝聚成墨绿色精光,形似穿山甲,旁有十八条九指怪爪,吸力绝大。一任朱梅施展玄功,想要逃遁,却已被那十八只形似怪爪的光影连身抱住,潜力吸得极紧,稍一挣扎,墨光便射出万道精芒,环身乱刺,痛入骨髓,无从舒缓,冲突不出,才知中计。因知连山大师的五云圭专灭元神,肉身被怪爪的光影缠实,自知无幸,料是图穷匕现,还望元神逃脱,无奈现出原形。离体的元神竟是一位浓艳美女,就是铁砚峰的小玉,群仙却才如梦初醒,大惊失色,齐声哔叫:“蒋方良!”

  蒋方良是兀南公的关门女弟子,专修离间大法,竟是隐入文瑾躯壳内,所以从不施展元神。蒋方良估道群仙怯於乃师兀南公凶威,不敢阻拦,不料又中了计中计。元神本是真气凝聚,遁藏极快,冲离阳圭,却闯入了阴圭内,才知阳圭外竟是阴圭,在先天真气掩蔽下,更无形无影,嵌入了五云阴圭的凹槽。阴魔为求保留那文瑾肉身,敷衍兀南公,争取时间,用阳圭引出蒋方良元神,把阴圭用先天无相心法隐在阳圭外。阳圭吐出那文瑾躯壳後,即阴阳合运,蒋方良连讯息也传递不出,更是元气消烁,痛楚更甚。

  阴阳双圭交由英男主持,阴魔的无相法体,化作一团清光,照入圭中,借小玉在铁砚峰时所噬的玄精为引,潜入蒋方良元神吞并修为,更要收录意识,因那被视作朱梅的文瑾肉身,早非原主,只剩下一片空白。严师婆因法体已焚化为三昧真火,於蒋方良离体的刹那,元神入主文瑾肉身,寻不到丝毫遗识。阴魔虽借当日泄入小玉的玄精复制了蒋方良的识藏,也要蒋方良亲口招供。若是试图拖延,即发动双圭的精芒,令蒋方良饱受酷刑,无所思考下尽诉衷怀,才得痛楚舒缓,解白了多年的隐案。

  当年事案早为长眉真人洞悉疑点,只等待五云神圭出土才能迫出真相。原来又是「必胜石」引来的祸害。文瑾、朱梅虽是蹉跎无成,却有弟子身份可堪利用,以渗入派内探索异宝藏处。那琅秘笈本是兀南公宝典,当日蒋方良故意引文瑾发现琅秘笈,再挑拨朱梅占据文瑾躯壳要胁交出琅秘笈。就在朱梅元神出窍时,肉体即为蒋方良引入的野兽所噬。在文瑾躯壳中的朱梅,实是蒋方良,所以才有深厚修为,谋害师叔铁伞道人,捣毁月儿岛。多年来,都在派内离间分化,点风煽火。

  长眉真人收纳文瑾元神时,已发觉文瑾肉身中的元神不是朱梅,最无法弭补的破绽就是蒋方良本是女身。男女有别,非止现於躯壳,也现於语气心态。只是女态女像,适切其位,才不觉其异。一旦阴居阳位,就觉到阴阳怪气。蒋方良朱梅怪癖厌跪,就是荡妇淫心的反应,因跪下就是性交的姿态,即联想到这个丑陋矮小的臭皮囊,心理极度失常所致。所以男人要你跪,是荒唐自大;女人要你跪,就是以身相许,若不当场她,怕她会恨你八辈子呢。

  长眉真人见凶徒元神隐现娘娘腔,又修为不弱,迥非原身朱梅所能望其项背,制裁非易,也无闲暇,更难而迫出元神举证,出师无名,才隐忍不发。从文瑾元神觉出他有三世灾劫,方能成道,才故意把他拍入一个本质浅薄的刚死农夫体内,免遭凶徒顾忌,为文瑾惹来形神俱灭。留待阴魔出世,离合五云圭应主出土,才是凶徒现形受诛之期,也同时清理凶徒埋下的地雷隐患,一并重塑仙山。

  严师婆朱梅问完口供,蒋方良元神也被折磨透彻。失却元气保持,蒋方良元神渐现老丑,重蹈黑伽山落神岭的妇女轨迹,腹胀如山,身材恰以北极企鹅,被离合五云圭磨成亿万微尘渐渐化灭。阴魔才得血神经,有相法身才萌芽聚精,更不宜受天五行法物逼压,更不想双圭分离,削弱威力,便任由阳圭附黏阴圭,赠送余英男。

  了却朱文公案,严师婆朱梅从祖师座底秘缝处,抽出连山大师留下的一封柬贴,详述阴魔来历,内藏的一具玉符竟是连山祖师密旨。铁伞道人是连山大师亲子,早在出生前就把”冬眠大法〔种下,因知巧手灵龙狼子野心,却天意非经他手不可,以”冤魂索命大法〔讹之。精子结合卵巢後,冬眠三百年,才成形出世,以应四九重劫。传命孙子认祖归宗,赐名严人英,接祖师密旨。

  密旨不能支配峨眉弟子,却有承担资格,天大事情也由祖师爷的特赦压下一切法规,不得追究,但只给了一个名正言顺,却要有能力自保才行,可不能干预派规作任何形式的帮忙。阴魔饱受世情的糟蹋,对这只是一片胡言的密旨,也视如粪土,苟无深厚的法力自卫,谁也不当这废符作甚麽一回事,只能於胜压一切後,才能锦上添花,作出师有名的浮面脂粉矣。视一切名声正义都只不过是强权附注的阴魔,得无相心法,其核心秘诀就是不露白,把”严人英〔之名付与那浪女血肉砌成的替身,自我逍遥自在。

  到此开府才三英齐集:严人英、李英琼、余英男;二云却弄出四胞胎:齐灵云、周轻云、凌云凤、周云从,要等火宅元关、十三限去甄别正身。只是以过关先後而定位,还是以滞留关内的暂久作胜负之决,却是群仙争议的焦点。阴魔严人英颇为烦厌此等争权夺利,溢出先天法身,往灵翠峰故址,窥探地下洞穴群魔布署,却见仙籁顶上空剑光纵横,飞舞撞击,二孪女被囚入混元一气球内。

  炼化血神子後,二孪女被癞姑怂恿了,一同来到绣云涧趁热闹。灵峤诸仙之仙馆内,叶缤竟也在坐。甘嫦更招引二孪女上前,对叶缤道:“峨眉开府大招旁门之忌,连成道多年的散仙也有来此作闹的。那人名叫余娲,乃小蓬莱西溟岛得道多年的女散仙,所习道法介乎邪正之间。除量小心狠,爱炫耀逞能外,并无多少罪恶。门下男女弟子神情也颇自满,多半恃强好胜,虽多骄狂,也不似别的妖邪多行不义。因余娲岛宫照例不许外人登山,晓月禅师、司空湛、许飞娘等未能当面进谗,却愚弄怂恿了她门下两三个均不似安分人物。这些弟子想乘机炫耀自己法力,纷向乃师假造了些切中其师心痛的谗言。余娲遂命男弟子陆成、毛霄,女弟子于湘竹、褚玲,持了好些法宝,来作不速之客,意欲当场给主人丢脸,略煞风景。这四弟子已受妖邪蛊惑,必要卖弄神通大闹一场,迥非适才所杀妖徒可比。其中有一个生具异相的少女,两手两足,各分左右,一长一短,上下叁差,便是有名的三湘贫女于湘竹,最是狠毒不过,和人一作上对,永无了结,不死不休。”

  二孪女闻言,口虽应诺,心中却不愿示怯。待退到一旁,癞姑却笑道:“那四肢不全的女花子于湘竹吗?我老听人说,还没见过,原来还有这麽大靠山!难得遇上,倒要斗她一斗,看她如何死缠不休哩。”

  人家才劝喻二孪女勿惹火上身,癞姑却推波助澜,这可不是埋堆之道。虽然说是为主人分忧,却不安其位,自把自为,一个配合不善,则容易坏事。纵使不坏事,也缺自重,劳心劳力後也不见受到欣赏,结果还是当人兄弟,人当契弟之流,只能作鹰犬之用。

  二孪女受激,暗忖:“癞姑还要成心斗她,自己怎好意思退缩?会後就去小寒山拜师,凭师父的法力,难道还怕她上门欺人不成?”

  一心争胜,就借口闲游退出。坐近叶缤旁侧的半边老尼昂着那半边脑袋和一张怪脸,神色颇傲,本是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忽唤二孪女近前,拉手笑问道:“我自出家以来,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一对仙根灵秀的人物。少时有人扰闹仙府,主人早有安排,我自不便多事。你们初次出山,恰可借此历炼。我送你们一件小东西,留在身边备用吧。”

  从身畔取了两根长约四五寸,两头俱尖的金针,分给二孪女,传了用法。二孪女先颇厌恶半边老尼貌丑,人又那麽自大,想不到会赠自己法宝,见叶缤面有喜色,越发欣喜,当即拜谢领教。回顾癞姑已不在,出了小楼,却见癞姑正在前面等候。问怎不相俟同行?癞姑笑道:“这真奇怪,人家半边脑壳送你们东西,我在旁看着,算甚意思?如不先走,她还当我也想一份呢。你两个真是这里的香包。她向来护短薄情,除自己门徒永看外人不上的冷人,只和齐真人、崔五姑交好外,轻易不与人交往。竟会爱你们,真是难得。她送人的东西,决非常物,恰又在这紧急之时,内中必有深意。”

  说是自卑感,却也是自知之明,实是长期受到排斥的烙印。不自安份养晦,必求荣反辱,弄成烙印太深,现於词色,离埋堆更远。

  谢琳笑答:“如此一来,少时还有敌人扰闹,不动手不成了!”

  癞姑笑道:“闻说幻波池艳尸崔盈气候已成,精於玄功变化。此去小寒山拜师之後,你们别的先不忙学,只凭着你俩姊妹讨人喜欢的本事,硬向令师撒娇,强磨令师将那无形护身佛光传你们。加上原有的几件法宝,足能和艳尸斗一气了。反正她必爱你们,所做又是好事,不会责罚,不要害怕。”

  不自量力求功,若是拖上二孪女就能成事,艳尸早就尸骨无存了。人之本性就是爱之欲其生,岂是有诛恶除奸之无限上纲,就可驱人不怕死?若非缺乏人性,就是阴险毒辣。

  谢璎笑道:“我姊妹近日所遇这麽多道友姊妹,看来数你最坏。难道你在令师门下,平日也这样?”

  癞姑把癞头麻脸一摇,舌头一吐道:“凭我这副尊容,也配跟师父撒娇?不被打扁,自己也肉麻死了。头一样,我师父严峻有威,终年沉着一张脸,没见她笑过。最可气的是,师姊眇姑瞎着半对眼睛,模样比我强不多少,神情却比师父更严。师父不开笑脸,还肯说话,她连话都不肯说。除了拼死用功,便和恶人作对,心肠又狠。异派妖邪遇上她,照例是赶尽杀绝,休想能得全尸。平日老是阴沉沉一张冷脸,又怕人,又讨厌。我平日千方百计引她开口,不是鼻子哼一声,便是拿她那半双瞎眼白我一下,彷佛多说一句话,便亏了大本似的。常吓得我寒毛根直立,老怕惹翻了她打我。我又是个话多爱热闹的人,遇上这样同门,偏生只此一位,真闷得死人。要不怎会见了你们几个,我就爱呢。”

  人际关系本来就是爱,更必需互爱互动。就是佛门虽称广大,也难度无缘之人。双方都有对方所爱的质素,才能埋堆。外表也是质素之一,但不是全部,只是首先接触到。有此先天质素所限,就只能物以类聚。勉强黏过去,就是你爱人人不爱你,这人间惨事之由。纵使有被对方用得着的地方,受到容忍留下,对方也必定另有一套的心态,不把人当人看待,莫说平等了。久而久之,积习铸成,就有着倾斜的心理,不是高高在上,就是卑躬屈膝,难有沟通之思维。与广被编排的师姐,就难有半句入得耳的话说得出来,叫人除了鼻子哼一声外,能说甚麽?

  二孪女闻言,真忍不住要笑。谢琳道:“你爱说笑话,我偏不信。闻令师姊道法甚高,哪有不通人情之理?”

  癞姑道:“明日她和师父必来,不信你看。各有各的天性,什麽怪人都有。

  起初她原有伤心处,日子一久,习与性成,变成冷酷神情。她又不似我想得开,人看我不顺眼,也不生气。我挖苦自己,比别人还凶呢,这还有什说的?我这样嬉皮笑脸,她又不会,所以和她好的人就少了。”

  一个连自己也挖苦的人,对自己也不仁,何来仁心,其恨之酷可想而知,分别只是发难的方向。于湘竹是睚眦必报,无可避免挑战权威,沦入恶道;眇姑拼死用功,力诛妖邪,只是死心不息,奢求认同,也不过被任由自生自灭矣;癞姑虐己以顺应世情,屈於心魔驱使,怨重仇深终有临界之时刻。压得深,爆得重,其危险之处,是包装起来。这样编排师姐,对她认识的人,她师姐就无有人情可通之处了。

  这时,峨眉诸弟子纷纷听得耳边传音呼名,往太元洞走去。事前已奉有使命,得知各按方位守候。领命和受取灵符後,三三两两相继走出,分往各地走去,一晃眼,俱都不见。乍看只当是各自结伴闲游,或往各地仙馆访友神情,行若无事,直看不出一点戒备之状。

  这时各派仙宾越来越多,仙馆楼台亭阁矗立如林,到处云蒸霞蔚,匝地祥光,明灯万盏,灿若繁星。癞姑笑道:“我不懂对头是什人心,人家与他无仇无怨,偏要做那煞风景的事。就说有仇有怨,或受至友之托,不得不作祟吧,也应量量自己的身分本领,然後下手。幸亏是主人宽大,今日如换我家师徒三个作主人,连那没动手的妖邪,只要存心不善的,一个也休想回去。”

  寰宇风光有限,为富不仁,为仁不富,不明争暗斗则何能拥有赏心悦目的风光!创业虽难,在逐鹿时互相同仇敌忾,可与各方各面有着同一目标,但一旦拥有,则成众矢之的,所以守业更难,不得不以”宽大为怀〔作沽名钓誉,安抚人心,淡化逐鹿者的同仇敌忾。要是来者一个也休想回去,也只是偏僻寒穷的东海尽头居罗荒岛才无人窥伺。要是家大业大,就引动贪嗔痴的欲求。贪之所在,不是把乞求施舍喧染为欠他的,就是高唱生来就有的天赋权利,要有中位数的享受,比辛勤工作者的享受更高。轩辕老怪所发展的「同胞嚣叫」及「扫地出门」魔法,也是以此为抢得就抢基础。兴风作浪的人有利可图,受煽动而来的就只会更多。

  谢琳笑道:“要是知道利害轻重,就早明邪正之分,不会身入旁门,迷途罔返了。不让他们吃苦丢人,还要狂呢。我们管他则甚?”

  邪正之分就在成则为王。有争斗就是有了立场,定要最後胜利,就行事不能太拘泥。只要有讲无人讲,有几正何以说到几正。以天之道而言,正宗何尝不是旁门,只是有牌而矣。成败不是拘泥於个别事件的胜负!在旁门看来,就是太不公正。有公正热血者,叁与其事,就是旁门的後继人。人口大口细,小小几个泡沫,又何能脱卸邪的污名!正是圣人不死,大盗不止。正宗所得越多,挂羊头卖狗肉的不公正之事就更多,旁门就是这样长存不灭。无奈贪嗔痴的人类,就是欺善怕恶,又憎人富贵厌人贫,强权有牌掠夺,才没人敢多说闲话,安安份份的争下一点光彩,才是说三道四的对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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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P Posted: 05-04 13:58 #107樓 引用 | 點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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