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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冊:2015-09-27

第102章 迁都洛阳
  北燕的十万大军被长江天险阻於江北,与东魏交锋数轮,势均力敌,难分高下,形成隔江僵持之势。平南大将军宇文振韬遂密奏燕帝,道冬季出征,弊端甚多,不仅气候恶劣,而且粮草难继,建议先撤军回朝,来年再图大计。
  宇文清岚接到密奏,却轻笑不语,不仅没有准奏让其班师回朝,反而要点齐兵马,御驾亲征。此时与东魏的战事已持续了大半年,国库空虚,军卒疲乏,於是朝臣纷纷反对,然而宇文清岚却一反常态的一意孤行,不顾众臣的苦苦相劝,执意要率大军出征。
  众臣苦劝无果,甚至有人还因此劝谏而丢了乌纱帽,见圣意已决,也只能无奈接受。宇文清岚行事素来雷厉风行,既然议定要御驾出征,就立刻著兵部准备,点齐北燕剩余的总计三十万精锐人马,厉兵秣马,静候出征。
  前方朝堂的紧张局势自然也很快传到了後宫,得知宇文清岚又要御驾亲征,各宫妃嫔自然都有些不舍,却也没人敢触龙须去劝阻他,唯有毓灵的心情与众不同,又喜又忧,喜的是宇文清岚离开,可以让自己松一口气,至少有一段时间不用被他折磨,忧的是北燕倾举国之力南征,才刚登基成为魏帝的元劭是否能够抵御的住?
  北燕上下因为御驾亲征的事情,朝堂後宫纷纷震动,而在静谧的御书房内,一君一臣却在悠闲对弈。
  王桓之虽然降北,却依然习惯作士大夫装扮,素白色广袖长袍,峨冠博带,观之飘逸如仙。而刚从校场骑射归来的宇文清岚却是一身胡服,身著窄袖短衣,足蹬齐膝长筒革履,束腰皮带上有十三个金质带钩,带钩上悬著鲨皮短剑,整个人显得精神干练。
  两人服饰南北迥异,仪容亦是截然不同,但相对而坐却显得异常和谐,毫无突兀之感。
  王桓之目视棋盘,手中扣住一枚象牙棋子随意把玩,似不经意的缓缓问道:“陛下真的决意南征?”
  宇文清岚微微抬眸,目光在王桓之的身上掠过,顾左右而言他:“桓之著宽袖长衫,确实飘飘然如仙人也。”
  “陛下过誉了,微臣只是一介俗人而已,怎及得上陛下英姿逼人?”王桓之淡然回道,不动声色的落子,封死宇文清岚的棋路。
  “朕听闻元劭率元魏旧臣初渡江之时,江左豪族并不待见,元魏君臣便著汉服华衣,大袖翩翩如神仙般姿容,如此四处游走一圈,顿时令江左之人倾慕不已,甘愿臣服,鼎力支持。汉氏衣冠之华美,中原文化之博大精深,的确令人仰慕。”
  这一段令人咂舌的奇闻王桓之自然听说过,然而此时经宇文清岚之口说出,却又多了几分耐人寻味。宇文清岚城府深沈,君心难测,即使常年相伴之人也难以揣度他的心思,但王桓之与之相交多年,深知他突然说出这一段话,绝不会是平白无故的,背後必有深意。王桓之亦是心思敏锐之人,细细思量,便顿有所悟。
  君臣相顾一笑,默契於心,继续落子如风,杀得难解难分。
  一局终了,平分秋色,宇文清岚推枰而起,扬声笑道:“还是与桓之下棋痛快,不像旁人总是绞尽心思要让朕。”
  王桓之莞尔道:“陛下棋力精深,步步为营,桓之纵是全力施为也难取胜,何须相让?”
  宇文清岚面带春风:“知我者桓之也。”
  下完一盘棋,王桓之告退离去,窗外已飘起鹅毛大雪,宇文清岚却兴致甚佳,乘兴驾临清晖殿。
  毓灵天生畏寒,加上大病初愈,外面天寒地冻,室内纵是燃著暖炉,她仍是一身狐裘裹得严严实实,只露一张婉约的小脸在外头。
  宇文清岚走入清晖殿时,正听见毓灵撅著小嘴对宫女抱怨:“冷死人了,这样的鬼天气还要持续多久啊?”
  毓灵待下人素来宽厚,时间一长,宫女们在她面前也不再拘束,一个小宫婢闻言笑道:“娘娘不知,龙城的气候就是如此,要等到来年三月,冰雪解冻,天气才会转暖呢。”
  毓灵一听还有两个多月的冬季,小脸立刻垮了下来,沮丧的叹了口气。刚开始看到下雪,还有赏雪寻梅的兴致,如今看著这四处都是白雪皑皑的一片,只觉得厌烦,巴不得早日等到春暖花开的春季。
  “爱妃叹什麽气呢?”宇文清岚悄然走近。
  毓灵已经习惯他的神出鬼没,没好气的斜睨了他一眼。虽不是刻意勾人,但她天生媚骨,这不经意的含嗔一瞥,眉梢眼角俱是风情,令人怦然心动。
  “没什麽,只是感叹冬季太过漫长罢了。”
  宇文清岚屏退左右,从身後拥住毓灵,姿态亲密而自然。虽然已经决定要尽量顺著他,但如此的亲密还是让毓灵不适的想躲避,回眸却见到宇文清岚带著警告的目光,心想这男人马上就要出征,自己便能解放了,只需再忍一次,这麽一想,她便放松身体忍耐著他的亲近。
  宇文清岚似是满意她的柔顺,贴在她耳边轻语道:“爱妃觉得龙城和洛阳,哪一处更佳?”
  毓灵警醒的抬首看住他,心中疑惑不已,他这麽问是什麽意思?
  宇文清岚好笑的看她像个小刺蝟一样竖起浑身的尖刺,一副防御的姿态,长臂微微用力将她搂入怀中,柔声道:“尽管直言,朕不会责罚你的。”
  毓灵侧头观察,见他和颜悦色,神情诚恳,不像挖了陷阱让她跳的样子,犹豫了一下,道:“要臣妾选,自然是洛阳好。龙城地处偏远,天寒地冻,土地贫瘠,怎比得上洛阳中原腹地,风物繁华,资源充沛。”
  宇文清岚目不转睛的盯著她,看得毓灵心里发毛,心想糟糕,自己虽然是实话实说,但龙城再不好,也是宇文氏发迹的老巢,自己这麽贬低它,这暴君肯定不乐意吧。
  毓灵生平阅人无数,很少有男人让她感到这麽大压力,以前即使被殷洛秋擒获软禁百般折磨,也没有让她真正心生畏惧,唯独对著宇文清岚,这个男人不受她媚术所惑,而且心计过人,她的各种计谋屡屡被他拆穿识破,而後狠狠折辱,所以她的内心对他又恨又怕。
  毓灵正在忐忑不安,宇文清岚却突然扬起嘴角,愉悦的笑起来:“爱妃总算对朕说了一次实话,你的话甚合朕心,朕便如你所愿。”
  因为次日便要点将出征,宇文清岚很快就离去,留下毓灵一个人待在原地迷惑不解。如她所愿,他什麽意思?
  毓灵的疑惑没过多久就解开了。宇文清岚亲率三十万大军,并数百文武重臣,浩浩荡荡的从龙城出发,向南进军。一路上雨雪交加,道路泥泞不堪,行军极为困难,如此艰难行进了一个多月,到了洛阳,人困马乏,将士们疲惫不堪,萎靡不振,恨不得一屁股坐下来再也不起来。
  文武百官本就反对这次南征,见状纷纷拦住宇文清岚,跪在他的站马前叩头不止,恳求皇帝体恤下情,停止南征。宇文清岚却不为所动,故意挥著马鞭,厉声斥责:“开弓岂有回头箭?朕要完成统一天下的大业,尔等为臣,不思君忧,反而屡屡阻碍,是何道理?”
  说罢,宇文清岚策马越过人群,做出一副勇往直前的样子,群臣苦苦相劝,痛哭陈请,宇文清岚见时机成熟,以眼神示意王桓之,王桓之心领神会,出列斡旋:“陛下劳师动众,兴兵南征,若是半途而废,无功而返,岂不遭人耻笑?如果不能南进,不如将都城迁到洛阳,也好向世人交代。诸位以为如何?”
  众臣面面相觑,默不作声,迁都可不是小事,各人家眷故宅都在龙城,要举家搬迁谈何容易?
  宇文清岚见众人犹豫,不耐催促道:“没有时间了,众卿快点决议吧,南征或者迁都,总得选一样!”
  众臣虽然不乐意迁都,但更加不愿意南征,两害相权取其轻,於是纷纷表示同意迁都洛阳。迁都决议达成後,宇文清岚便令人飞马回报龙城,昭告全国,又命各宫妃嫔和众臣家属即刻启程赶赴洛阳。
  毓灵收到消息时,终於明白了那日宇文清岚那句话的意思,虽是仇敌,亦不禁感佩他的手段高超。宇文清岚不愧是玩弄政治权谋的高手,若是他直接提出迁都洛阳,必然遭到众臣百官的反对,然而他自导自演了这麽一场南征的戏剧,却成功的消弭了反对声音,轻而易举的实现了迁都大业。
  洛阳乃是中原文化的中心,历朝古都所在地,风物繁茂,交通发达,立足洛阳而谋天下,比起偏居龙城一隅,的确是进了大大一步。

第103章 天兰沉香
  宇文清岚下令迁都的旨意传到龙城,龙城内外顿时陷入一片纷乱,很多高官显贵都出自於龙城世族,自幼在此生长,无缘无故谁乐意背井离乡,千里跋涉迁往一个陌生的地方重新开始?可圣旨既然已下,终是违背不得。
  毓灵听闻迁都洛阳,欣喜终於可以返回故土的同时,也为宇文清岚的野心感到深深担忧。虽然龙城贵族们反对声音很大,但她心里清楚,对於北燕来说,迁都洛阳之举绝对是高瞻远瞩的举措,一旦北燕在中原站稳脚跟,占据天时地利人和,无疑为谋夺天下打下雄厚的基础,对於东魏的新政权来说,这绝对是个巨大的威胁。不过担忧归担忧,能够重返故土还是多少让她开怀,洛阳毕竟是她自幼长大的地方,感情自然深厚,当初离开洛阳的时候,实在想不到能这麽快就回去。
  宫里头一片忙忙碌碌,呼奴唤婢整理行李,毓灵来龙城时便身无长物,如今打包行李倒是反而简单。她慵懒的侧卧在贵妃榻上,看著宝珠指挥宫女太监们整理行李。
  此时,门外却传来太监的唱诺声:“淑妃娘娘到──”
  毓灵起身,微笑著迎出去,她在燕国後宫少有亲厚之人,唯有淑妃跟她同为元魏皇亲,又是表姐妹亲属,何况淑妃待人亲切仁厚,对她照顾有加,所以二人关系甚佳,经常互相串门子。
  “姐姐怎麽有空来了?不用整理行李麽?”毓灵笑道。
  “整理行李自有下人们操持,倒是妹妹这边人手较少,所以我过来看看,妹妹如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只管开口。”
  淑妃还是一如既往的体贴周到,听著毓灵心里暖暖的,忙回道:“多谢姐姐好意,不过妹妹的东西不多,宝珠他们几个很快就可以收拾好了。”
  宝珠见淑妃前来,放下手中的活儿,赶紧上前奉茶,毓灵吩咐道:“快把新作的八珍糕端上来给姐姐尝尝。”
  宝珠端上来的翡翠玉盘上整齐的排著一圈乳白色的精致糕点,捻起一块放到鼻下轻嗅,顿觉清香扑鼻,轻咬一块,香甜软糯,入口即化。
  “果然美味,还是妹妹这里好,能吃到这麽精致的点心。”淑妃赞不绝口。
  “这都是宝珠做的呢。”毓灵笑道。
  “妹妹好福气,身边有这麽贴心又能干的人儿服侍。”
  宝珠闻言红著脸连连谦逊,毓灵含笑不语,也拿起一块点心,可刚刚咬了一小口就皱眉放下。
  “这八珍糕味道甚佳,妹妹怎麽不吃?”淑妃奇道。
  毓灵轻叹了一声,神色郁郁的蹙眉道:“最近不知为何,整个人恹恹的不想动弹,胃口也很不好。”
  宝珠面带忧色的望了毓灵一眼,毓灵以前身体很好,但自从来了龙城却伤病不断,好不容易病好了,又食欲不振,精神欠佳,宝珠不得不变著法子给她做点心。昨日毓灵突然说想吃八珍糕,今天她好不容易找齐了原料做好端过来,她却又吃不下去。
  “主子,您这样子吃不下东西可不行,奴婢觉得还是请太医来看看吧。”宝珠忧愁的劝道。
  “我不要!那群庸医,除了给我开那些苦得难以下咽的药,什麽也治不好!”毓灵负气扭头道。
  淑妃闻言美眸中寒光微闪,却迅即恢复如常,脸上浮起一贯的温婉笑容,柔声道:“妹妹肯定是不适应龙城的气候水土,想我刚来的时候也是如此呢,精神萎靡,食欲不振,整个人都消瘦得不行……”
  “那後来呢?”毓灵问道。
  “後来啊,有人送给我一些天竺沈香,晚上放在香炉中点燃,具有宁神助眠的作用,我一试果然灵验,自那之後就精神就好起来了。”
  “哦,这天竺香薰果真有这麽灵验?”毓灵惊奇道。
  “是的呢,我那里还有一些剩余,妹妹若是不嫌弃,我回头就让人送过来。”
  “那怎麽好意思呢?这麽贵重的东西,况且姐姐也要用的,我怎好夺人所爱?”毓灵婉言推辞。
  “不妨事,我如今已经大好了,用不著这熏香了,放在我那儿也是浪费。”
  “如此,毓灵多谢姐姐的厚爱。”
  淑妃诚挚的笑著挽住毓灵的手:“瞧你说的,你我姐妹,在异国本该互相帮助,何必说这种见外的话?”
  淑妃又跟毓灵随意闲聊了一会儿,直到天色渐暗,才依依不舍的起身离去。
  “主子,淑妃娘娘可真是个好人!”宝珠看著淑妃离去的倩影,忍不住赞道。
  “是啊,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我如今落魄,也唯有她这般真心对我好了。”毓灵感叹。
  “主子,你这麽说宝珠可不依了,难道奴婢不是真心对主子好麽?”宝珠撅起小嘴,娇态憨人。
  毓灵拉起宝珠的小手,嘻嘻笑道:“宝珠自然也是待我极好的,在我心里早把你视作亲妹妹一般。这样吧,以後无人之处,我们就姐妹相称可好?”
  “这如何使得?”宝珠赶忙跪倒,连称不敢。不管是魏国还是燕国,上下阶级都是等级极为分明,像毓灵这般金枝玉叶出身高贵的人,跟宝珠这样的寒门门小户出身的婢女,身份上是有天壤之别的。
  “我说使得便使得,你自小随在我身边,又跟著我背井离乡历经磨难,这份情谊我都牢记在心。咱们不就是患难与共的姐妹吗?你再跟我见外,我可要不高兴了。”毓灵佯怒道。
  宝珠推辞不掉,况且毓灵平日确实待她亲厚,便感激涕零的点头应下了。
  翌日,淑妃果然如约将天竺沈香送了过来,毓灵试著用了以後,果然晚上睡得香甜踏实,精神好了许多,又用了一段时间,胃口也渐渐恢复正常。毓灵自然对淑妃感激不尽,挑了几件精致的礼物作为回礼,让宝珠送了去。

第104章 乱世烽烟
  宇文清岚定下迁都洛阳的大计後,一面飞马去龙城传讯,一面召回驻扎在前线的魏王宇文振韬,命他班师回朝,以稳定人心。
  先在洛阳扎稳根基,等来年天气转暖之後再图南征大计,这是宇文清岚打的好算盘。然而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宇文清岚虽精於谋略,却难免也有失算之时。
  为了避免後患,宇文振韬特地留下五万精兵留守广陵,自己则率领五万人马回洛阳。临行之前,他还再三嘱咐留守大将,让他坚守即可,切不可贪功冒进,以免中敌人的埋伏。事後证明,他是非常具有预见性的,但事情的发展却不是他或者燕帝能够预料的。
  天复元年二月,元劭登基称帝後不过短短两个月时间,东魏就迎来了期盼已久的大捷。
  宇文振韬留下驻守广陵的五万精兵是由先锋大将拓跋猛指挥的,这拓跋猛确是一员不可多得的虎将,为人性烈如火,作战彪悍勇猛,具有万夫不当之勇,为北燕南征北战多年,立下战功无数。然而其缺点也很明显,就是个性骄横,目中无人,有点有勇无谋。东魏就充分利用了他的这一弱点。
  魏帝元劭任命老将冯竟为帅,冯竟是冯贵妃的兄长,元泓的亲舅舅,身经百战,经验丰富。面对江北强敌,他采用了诱敌深入的计策。
  冯竟先是派出几艘船只靠近北燕水军大营的地方,故意徘徊停留,北燕探子见到後自然第一时间报给了将军拓跋猛,开始拓跋猛并没有立即采取行动,但一连几日都看到了东魏的战船在自己的水域徘徊,且看起来对方守卫并不强。拓跋猛眼看著送上门的肥肉,终於按耐不住,亲自率领五千士兵出击。东魏战船果然不堪一击,很快就被轻而易举的击败,连人带船都被俘获了。
  拓跋猛尝到甜头,自然想趁胜追击,很快魏营的探子传来密报,说东魏战船被劫後,水军都督被统帅冯竟杖责,打得皮开肉绽,水军都督对冯竟极为不满,现在全军士气极为低落。拓跋猛受到鼓舞,立功心切之下,早将宇文振韬临行前的叮嘱抛到九霄云外,坚信这是偷袭敌营的好时机。次日深夜趁著江上大雾弥漫,他率大军神不知鬼不觉的渡江而来,深夜袭营,魏军果然猝不及防,草草抵抗了几下就溃败而逃。拓跋猛趁胜追击,一直追了三十余里,来到一处名叫黑风谷的山谷,这个山谷地势险峻,呈葫芦形,入口窄小,两侧群峰环绕,谷道狭长幽深,易入难出。
  败逃的魏兵进入山谷後突然消失不见,跟在後面穷追不舍的拓跋猛及其部队正在诧异间,突然四周山峰上竖起无数火把,旌旗飘舞,战鼓震天,拓跋猛大呼不妙,心知中了东魏的诱敌之计,立即下令撤退,但为时已晚,只见无数的箭矢从四面八方激射过来,燕兵猝不及防,顿时死伤无数,剩余的人惊慌失措,无心恋战,像潮水般争先恐後往谷口涌去。
  然而东魏的反击才刚刚拉开序幕,好不容易逃到谷口的燕兵,突然发现面前出现了一支恐怖的象兵部队。数百头披著战甲的大象威风凛凛的拦在前方,每头大象上都坐著一个南夷打扮的士兵,这正是南越派来支援东魏的奇兵。
  为首的那头高大神骏的白象上,骑坐著一位英俊到邪恶的男子,他一袭玄墨色长袍,腰悬玉白长笛,如象牙般莹润的肤色,如刀裁般浓黑入鬓的眉,尤其是眉间那一点朱砂,说不出的妖豔邪肆。
  那邪肆男子轻轻一笑,解下腰间的玉笛,吹出一段尖锐激越的曲调,顿时,训练有素的象阵便朝著燕军猛冲过来。可怜燕国将士虽是能征惯战的精锐之师,怎奈碰上这般的庞然大物,大象皮厚肉糙,普通刀枪都难以刺入,凡人肉体根本无法抵御,一群象阵踩踏过去,无数人来不及逃就被踩成肉饼。
  拓跋猛好不容易带著仅存的数千残兵突破重围,一路逃往江边,岂料他们的船只已被熊熊大火点燃,化为灰烬。此时又一阵锣响,斜刺里杀出一队白衣劲旅,为首之人是一名白袍小将,一身银甲白袍,手握长枪,威风凛凛,夜色下他的面容竟像极了那已殉国的高阳王元泓。燕兵在广陵时曾经吃够了元泓的苦头,如今乍一见来人,还以为元泓复生,吓得魂飞魄散。那小将提枪就猛冲过来,拓跋猛此时早已心胆俱裂,不出几回合就被斩落马下。
  魏军趁胜追击,一鼓作气杀到江北,留守广陵城的燕军群龙无首,竟弃城而逃。东魏大获全胜,歼敌四万余,缴获军械战马无数,而己方几乎没有伤亡,更重要的是重新收复了之前失去的广陵城。
  捷报传到健康之时,元劭正在与尚书令对弈,元劭看完战报就随意放到一旁,依然不动声色的下棋,倒是对面的尚书令忍不住问了一句:“陛下,前方战事胜负如何?”
  元劭才淡淡的回道:“没什麽,前方儿郎们已破敌。”
  尚书令听闻喜讯,早已没有心思下棋,一局终了後匆匆离去,元劭这才腾地站起来,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拔腿朝内室奔去,因为跑得太快把木屐上的齿都给磕掉了。
  这场战事的谋略乃是他事先就跟统帅冯竟、六皇子元隽以及南越太师殷洛秋商量许久定下的,这来之不易的胜利,对於开战以来一直落於下风的东魏,实在是太及时了!积弱已久的东魏,终於迎来了第一场扬眉吐气的胜利,打响了收复国土的第一炮。
  而在千里之外的洛阳,立足未稳的宇文清岚很快收到惨败东魏的战报,震惊之余,又一个噩耗传来,西北的柔然居然趁机出兵犯边。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这一下北燕腹背受敌,立刻陷入前所未有的危机之中。
  好在宇文清岚总算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一代枭雄,很快镇定下来,火速召来宇文振韬和心腹大臣密议。
  “什麽?皇兄要御驾亲征,讨伐东魏?”宇文振韬大惊道。
  如今东魏新胜,士气正高,又有南越的象兵部队相助,简直是如虎添翼,这时候皇帝亲自出征,万一有什麽闪失,实在不堪设想。北燕的大臣们也纷纷表达了担忧,劝皇帝不要轻易犯险。
  宇文清岚神情严肃的摇摇头。他何尝不想有人能够分担重任,替他出征东魏,但北燕虽以武立国,能征善战的将领甚多,但除了宇文振韬之外,其他人都不足为帅。宇文振韬之前在元魏任骠骑将军时,曾多次大败柔然,对付柔然可谓经验丰富,对於西北的局势更熟悉更擅长,所以必然要派他去抗击柔然,那麽剩下来的东魏就只能由他自己御驾亲征了。
  “众卿无需多虑,此次对於东魏的失利乃是我军过於轻敌所致,所谓骄兵必败!再加上南越居然派出奇兵相助,跟东魏联手,才造成了我们暂时的失利。但胜败乃是兵家常事,只要我们从中吸取教训,从心理上重视对手,就不会再给对方可乘之机。”宇文清岚斩钉截铁的说,“如今我们腹背受敌,已经到了危急关头,必须上下齐心,众志成城,方可度过难关!朕御驾亲征,正好可以鼓舞军心,重塑信心啊!”
  宇文清岚力排众议,派宇文振韬率十万精兵,即刻启程赶赴西北,抗击柔然,自己则率领剩余的二十几万大军,浩浩荡荡的南征。
  一时间,边关狼烟四起,一场席卷神州大陆的四国混战即将拉开序幕……

第105章 久别重逢
  毓灵随著燕国各宫妃嫔一行人抵达洛阳之时,宇文清岚已经率军出征,这一次是真真正正的南征,而不是为了迁都打的幌子了。
  不管怎麽说,想到会有很长一阵子不用面对仇人,又回到了自己朝思暮想的故都,毓灵的心情还是十分轻松愉悦的。
  洛阳虽然陷落,但皇宫却保存良好,除了被毓灵纵火烧毁的碧霄宫之外,其他宫殿都跟从前一样华美,甚至为了庆祝迁都,宇文清岚还命人将有些较为陈旧的宫殿稍事修葺了一番,此时整个宫殿显得格外气派。
  华丽的马车载著毓灵平稳的驶过一扇扇幽深厚重的宫门,金碧辉煌的宫殿、雕镂玉砌的水榭楼台、美轮美奂的庭院、奇花争豔的花园……一幕幕熟悉的景色在眼前缓缓滑过,毓灵睹物思情,感慨万千,物是而人非,实在令人唏嘘嗟叹。
  由於碧霄宫已经烧毁,毓灵被安排到了重华宫。这重华宫虽然比不上碧霄宫的奢华,但却处在皇宫的中心位置,离皇帝寝宫甘泉宫很近。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毓灵得了这麽好的一处地方,自然是会引来不少人嫉妒。一连几日,在御花园闲逛或去皇後处请安时,就不停的有人寻衅或者出言相讥,对於这些无理取闹的女人,毓灵也不生气,只是一概置之不理。别人嫉妒她近水楼台,孰知她反而希望远离是非中心,恨不得换到一处偏僻的宫殿,落得耳根清净。
  这一日深夜时分,毓灵迷迷糊糊的从睡梦中醒来,突感口渴难当。
  “宝珠,水……”毓灵轻声唤道,慵懒低哑的声音带著浓浓的睡意。
  很快,一只盛著清水的青瓷杯递到了她的面前,毓灵睡眼惺忪的半支起身子,就著递过来的杯子喝了两口,便倒头睡下。但很快她又睁开了眼睛,奇怪,宝珠喂她喝完水为何还站在床前不走?咦,不对,床前的人身材高大魁梧,绝对不是宝珠!
  她惊得睁大眼睛,噌的坐起身来,刚想高声大呼,床前之人却突然掀开床帐闯进来,一只大手捂住了她的樱口。
  “嘘……灵儿莫怕,是我!”
  毓灵一听熟悉的声音,顿时惊呆了,半晌,方才难以置信的颤声问道:“隽……隽逸哥哥?”
  石隽逸见到佳人无恙,胸中激动不已,上前紧紧搂住毓灵,力气大得像要把她揉入自己的骨肉里,哽声道:“是我,我来救你了。”
  原来石隽逸自从在健康辞别了元劭,就一路向北去营救毓灵。健康距离龙城遥遥万里,饶是石隽逸轻功卓绝,也需颇费一番时日。更倒霉的是,当他快要赶到龙城之时,突然收到消息,宇文清岚下旨迁都,一纸圣意将宫中妃嫔悉数迁往洛阳。石隽逸不得不调转方向,赶往洛阳,这麽一来一去,就浪费了半月余的时间,等他赶到洛阳,毓灵已经被锁入洛阳皇宫。
  “隽逸哥哥……呜呜……灵儿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呢……”毓灵将螓首深深埋入他宽厚结实的胸膛,难以克制的呜咽起来。
  “是我不好,我来晚了,让你受了那麽多委屈……”石隽逸的心被她哭得软成一团,既怜惜又愧疚,忙搂了佳人,轻拍著背柔声安慰。
  好在毓灵也十分克制,哭了几声之後便止住,心中却开始思虑,洛阳皇宫非常大,而她所在的重华宫又处於中央位置,若是想神不知鬼不觉的带她离开而不让人发觉,恐怕很难。何况,她如果一走了之,留下的宝珠肯定会被株连牵累。她与宝珠情同姐妹,自然不忍心舍了她独自逃走。
  这样想著,毓灵心里不禁焦虑和黯然,不得不忍痛推开石隽逸,低声道:“隽逸哥哥,你肯冒险来救我,我已经感激不尽了,趁著还未被人发现,你还是快走吧。”
  “你不愿与我一起离开吗?”石隽逸不解的皱眉,“为什麽?难道你爱上了宇文清岚那个狗贼?”
  “不,不是的!他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我怎麽可能爱他呢?可我不能抛下宝珠妹妹跟你走,何况这皇宫地势复杂,守卫森严,你是没有办法带著我们两个人安全逃出去的。”
  石隽逸闻言松了一口气,潇洒自信的笑了笑,道:“这不用担心,我得知了宫内有一条密道,可以通到宫外,我们可以从那里逃出去。”
  “密道?在哪里?”毓灵半信半疑的问道。她在洛阳皇宫住了那麽多年,从未听说过有什麽密道,如果早知道有密道,当日皇宫被攻破之时,她和太子就可以从密道逃生,她也不需要为了引开宇文清岚而牺牲自己了。
  “是真的,密道就在西北角慈宁宫的佛堂内,我今晚就是顺著那密道进来的。”
  前朝太後,就是毓灵已故的外祖母,笃信佛教,先皇出於孝道,在慈宁宫内修了一处佛堂,方便太後每日诵经打坐。没想到那个小小的佛堂中,居然暗藏乾坤,实在令人称奇。
  毓灵见石隽逸说的如此肯定,自然喜出望外,渴望已久的自由就在眼前,让她怎能不欣喜若狂?一时间倒是忘了询问他从何处探知了这一处密道。
  毓灵强行按捺住激动的情绪,又说道:“现在是夜晚宵禁时分,皇宫的守卫很严密,我们如果此刻赶去佛堂,反而容易暴露目标。不如我明天以为皇帝祈福为由,带著宝珠去佛堂,然後你再来接应我们。”
  石隽逸略加思索,觉得毓灵说的法子确实更稳妥,便点头同意了。当下也不再多言,只是低头在她的粉颊上吻了一下,嘱咐她要小心安全,这才依依不舍的飞身离去。

第106章 巧计脱困
  翌日,毓灵像平常一样一早就去未央宫给皇後请安,见了皇後之後顺势提出要去佛堂为出征的皇帝祈福,祈祷他早日得胜归来。毓灵的理由冠冕堂皇,皇後自然无法反对,当场准了她的请求。
  毓灵从小在洛阳皇宫长大,对於太後的慈宁宫自然也非常熟悉,从未央宫出来後她就携著宝珠,轻车熟路的前往慈宁宫的佛堂。到了佛堂,毓灵屏退了宫侍,只留宝珠在身旁陪著她祈福。
  佛堂内静悄悄的,毓灵和宝珠对视了一眼,彼此眼中都有著难以掩饰的兴奋之色。不过,为了安全脱身,毓灵让石隽逸等到天黑以後再来接应,此时天色尚早,毓灵不得不按捺激动的心情,跪在佛像前,装模做样的念经祈祷。
  好不容易挨到夜幕低垂,随著一声轻微低沈的轰隆声,庄严的金塑佛像竟然缓缓移向旁边,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没想到这秘道的入口居然就开在佛像下面,毓灵来不及惊讶,便看到石隽逸悄然从洞中跳了出来。
  毓灵脸上露出喜色,也不多话,迅速带著宝珠随石隽逸钻入秘道。这秘道的设计极为巧妙,毓灵她们进入秘道後,石隽逸在後面轻触开关,只听见又是一阵轰鸣声,那佛像缓缓归位,从外面看根本看不出任何端倪。
  石隽逸领著毓灵和宝珠沿著幽深狭长的秘道一路疾走,不知走了多久,终於前方现出微弱的亮光,便是出口了。
  从秘道中出来後,毓灵仰起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终於逃出来了,又能呼吸到了外面自由的空气了!她的俏脸上不禁露出轻松而满足的笑意。
  此时旁边早有人前来接应,一名面容平凡的中年男子坐在一辆朴素的马车上,对著毓灵和石隽逸客客气气的行了一礼,道:“此地不宜久留,请少侠与姑娘速速上车,随我离去。”
  石隽逸也笑著抱拳回礼:“如此有劳先生了。”
  毓灵还沈浸在逃出牢笼的喜悦中,虽然隐约感觉那位中年男子有点眼熟,但也没有太在意,只当是石隽逸事先安排好的接应人,就跟石隽逸和宝珠一起上了马车。
  马车晃晃悠悠的载著他们前行,不知是因为刚才逃跑时耗力太多,还是因为精神紧张後的松弛,毓灵竟然昏昏沈沈的睡了过去。
  毓灵一觉醒来之时,却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石隽逸和宝珠竟然不见了踪影。
  她惊慌的坐起来,美目环顾四周,只见这是一间不曾隔断的两间屋,屋子当中是一张花梨大理石案,案上仅有一只汝窑花囊,里面斜插了几枝含苞的白梅,西墙正中挂著一大幅《寒江初雪图》,一看就是出自名家手笔。床头悬著水墨字画白绫帐子,床上整齐的摆著湘色纱衾和鸳枕。
  毓灵但觉目光所及之处,各色陈设皆素净低调,却又隐隐透著高贵雅致,可见主人的品味非凡,这反而让她心中越发不安起来。
  正在怔忪中,便听到房门吱呀一声开了,一袭广袖白袍的王桓之翩然跨入。
  毓灵万万料不到竟会在这里遇见王桓之,吃惊的圆睁了杏眸,讶然道:“你……你怎麽会在这里?”
  王桓之微微一笑:“灵儿问的奇怪,这可是我的府邸,我如何不能在这里?”
  毓灵见他面带笑意的靠了过来,心里一慌,想要跳下床逃跑,刚刚撑起身子立刻又感觉手脚酸软乏力,立刻就软倒在床榻上。此时王桓之已经走到了床边,正居高临下的含笑望著她。
  毓灵心道不妙,羞愤的娇叱道:“你对我做了什麽?我为何浑身无力?石隽逸和宝珠又去了哪里?你把他们怎麽样了?”
  “你一下问我这麽多问题,让我先答哪一个呢?”王桓之哑然失笑,心情却似乎很好。他抖抖衣袍,施施然坐在床沿,见毓灵紧抱著双臂一副紧张防卫的样子,心下不由得一软,柔声道,“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石隽逸和宝珠也都好好的。”
  王桓之神色诚恳不似作伪,毓灵却依然半信半疑,一脸戒备的问道:“我凭什麽信你?”
  王桓之轻叹一声:“灵儿,你以为是谁告诉了石隽逸宫中秘道的消息?你怎麽不想想,你在宫中多年尚且不知这秘道的存在,他一介江湖人士,如何能知晓这个秘密呢?”
  “或许……或许是三哥告诉他的呢。”毓灵嘴硬的辩解道。
  “小傻瓜,元劭若是早知道秘道的存在,皇宫被攻破当日为何不带著你从那里逃走呢?”
  毓灵闻言默不作声,心里却不得不承认王桓之的话很有道理,不过还是不服气的反问:“那你又是如何知道这条秘道的呢?”
  “当初元魏的开国皇帝修建洛阳皇宫之时便设计了这条密道,为的是让後代子孙在生死存亡的紧急关头可以逃生,但他又同时规定,这个秘道的秘密只有当朝皇帝和皇後二人知道。”王桓之缓缓解释,清朗的声音在屋室内回荡,“我的亲姐姐正是元魏的皇後,是她告诉我的。前几日我遇见石隽逸,知道他想救你出宫,便告知了他,今天去接应你的马车也是我派出的。现在,你该明白我对你没有恶意了吧?”
  毓灵恍然大悟,难怪之前觉得那前来接应的中年人十分眼熟,现在仔细回想,那不就是王桓之以前相府上的管家王忠嘛?
  不过,没想到王桓之竟然敢冒大不违,不怕宇文清岚怪罪,私自协助石隽逸营救自己逃跑。望著王桓之近在咫尺的清逸俊颜,毓灵顿感百味杂成,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为何要帮我?”毓灵抬眸望著王桓之幽深的眼,艰难的询问道。

第107章 重温鸳梦
  听到毓灵的询问,王桓之却并不作答,而是伸出修长白皙的手随意的挑了挑床头的灯花,这才侧头微笑道:“灵儿,你我久别重逢,正该重温鸳梦,春宵苦短,何苦把时光浪费在无谓的事情上呢?”
  听到“春宵苦短”二字,毓灵俏脸一热,不由得忆起在相府的时光,虽然只是短短的旬余,但她与王桓之不知有过多少次肌肤相亲,云雨巫山抵死缠绵时许下过多少海誓山盟。虽然当时她只是为了报仇而曲意承欢,但这样的亲密早就像烙印一般刻在脑海中,无法磨灭。午夜梦回,也会想起他清逸的颜,温柔的吻,深情的眸,宠溺的笑,还有得知真相後伤痛入骨的眼神,就算有过再多的情人,也无人如他这般特别,让她陷入无尽的矛盾,时间一长,已经分不清爱恨,仿佛有多恨他,就有多爱他。
  毓灵绝望的闭上眼,逃不开,躲不掉,剪不断,理还乱,明明是仇敌,却比情人还亲密,明明想避开,却偏偏会相遇。她跟王桓之的关系,只能用“孽缘”二字来形容。如果有可能,她真希望这辈子没有遇到过他,他也一定这样想的吧?
  床上的玉人紧闭著双目,卷翘浓密的睫毛却在微微颤抖,暴露了内心的不安。距上次相见已有多日,她似乎清减了许多,下巴都尖了。就算身在宫外,也不难探听到宇文清岚对她的态度,她在後宫过得并不好。
  “灵儿……”他叹息般的低吟,俯下身吻她的唇,手掌却覆住了她的眼,不想看她睁眼,害怕见到她眼中的冷漠和恨意,那会令他心碎的。
  毓灵浑身酥麻,手脚绵软,提不起一点力气,只能任由他肆意轻薄。碍眼的衣衫被剥去,露出羊脂白玉般滑腻的肌肤,如冰雪般无暇,记忆中朝思夜想的美丽胴体裸裎在眼前。
  “灵儿,灵儿……”王桓之一脸的痴迷,喃喃轻唤著她的名字,似是饱含著无尽的相思,又含著无限的欢喜,虔诚的奉上火热的吻,膜拜著她的每一寸肌肤。
  “灵儿,你好美……”王桓之一边赞叹,一边揉捏著她丰满柔软的胸部,两颗诱人的樱桃颤动著,雪白柔嫩的乳房傲然挺立,诱得男人伸手握紧两团柔软,俯下身去轮流含弄,细细品味,狡猾的舌尖绕著樱首打转,钩挑吮吸,弄得毓灵娇喘不止,口中却轻唤:“不……不要……”
  王桓之这才恋恋不舍的松开她的玉乳,火热的大手在她无暇的玉体游弋著,把玩著她不盈一握的纤纤细腰,又探入修长笔直的玉腿之间那芳草如茵的桃源秘处,触手便觉一片湿滑。
  “口是心非的坏女孩,明明已经湿透了,还说不要?”王桓之轻笑,亵玩她的动作却更加狂浪,下身贲张的昂扬抵住她柔嫩的秘处,不停的摩擦挑逗,弄得她花液肆流,玉体轻颤,却迟迟不肯进入。
  毓灵的身子本就敏感,久旷欢爱之余,哪里禁得起他这般刻意的挑弄,却苦於浑身乏力,无力抗拒,只能呜咽著攥紧身下的床单,口中无错的低泣:“呜呜……别这样……好难受……”
  王桓之却似乎故意折磨她一般,直起身子跪在她腿间,用力分开她的两条玉腿,竟然低下头舔弄起她已经湿透的花心,灵活的舌头在她在已经凸起的珍珠上打著转,反复舔弄後大力吸吮,修长的手指则顺势刺入柔嫩湿滑的洞口,模仿著交欢的节奏,快速的抽插。
  无法抗拒这样强烈的快感,毓灵难以抑制的弓起细腰,快意的呻吟,终於眼前一道白光滑过,浑身颤抖著释放了高潮,大量的花液喷溅出来,洒在王桓之清俊如仙的脸上。
  王桓之得意的笑了笑,白皙如玉的俊脸浮著一缕绯色,唇角沾满透明的花液,却丝毫不显得狼狈。他微眯著眼,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嘴角的花液,满足的笑了笑,有种说不出的风流诱惑。
  毓灵睁开眼,失神的喘息,极致过後是片刻的脆弱,女人在这种时候最易陷入情绪之中。当王桓之为她做口活的时候,她不得不承认心中的感动,再也摆不出冷漠的神情,她需要他,想要被他拥抱,跟他一起飞入云霄。就算没有明天,也无所谓,至少在这一刻,她是如此渴望他。
  “桓之……”她幽幽抬眸,柔声轻唤,柔荑紧紧握住他的双臂。
  “宝贝,我在呢。”王桓之温柔的应著,乌黑清亮的眼睛深情凝注著她。
  毓灵张开雪藕似的玉臂,揽住了他的脖颈:“抱我……”
  王桓之眸中异彩连闪,旋即扣住她的纤腰,挺腰送臀,将早已肿胀不堪的硬挺一举冲入她的花穴,填满了她的空虚。
  “啊……好……好胀……”她娇啼不止,声线柔媚入骨,柔软的娇躯紧紧贴住他,两条白溜溜的美腿也缠上他的劲腰。
  感觉自己的阳物被柔滑紧致的穴肉紧紧裹住,还不住的收缩,他闷哼一声,闭上眼细细体味这久违的销魂快意,片刻後就开始挺腰抽动,九浅一深,缓慢却次次没根,一次一次重重的抵入穴底。
  磨人的节奏让她心痒难耐,花穴里水意涔涔,随著抽插溢出来,沾湿了两人交合的秘处。
  “快……快点……”她被磨得受不了,忍不住催促道。
  他却反而停下不动,邪佞的低语:“想要吗?求我,像以前那样。”
  以前在扮作舞姬与他欢好时,他常常这般戏弄她,挑起她的情欲却不轻易满足,一定要她一边叫著相公,一边哭著求他。
  想起往事,她心中酸涩,情火反而淡了几分,倔强的咬著唇偏过头去。王桓之见她神情突然黯然,心中顿觉後悔,身下的动作却越发温柔怜爱,他俯下身含弄她坚挺的椒乳,将它含得通红发胀,同时挺腰插穴的频率也陡然加快。
  两处敏感皆受到袭击,她立刻就被卷入欲海,娇啼连连,浑身剧颤,不一会儿就再次泄了身子。他却欲念正浓,只管搂著她的腰狠插猛干,弄得她死去活来。
  浮浮沈沈,当再一次被送上云端时,她禁不住失声哭喊:“相公,求你饶了我……我实在受不住了……”
  他猛然一震,旋即按住她狠狠抽送,数十下之後,低吼著释放了火热的欲望。
  毓灵陷入昏迷的那一刻,耳畔似乎响起一声柔情的呢喃:“我爱你,娘子……”

第108章 情深意重
  清晨第一缕晨曦透过绿纱窗,投射在毓灵莹白无瑕的俏脸上,淡淡的晨辉勾勒出她柔和婉约的轮廓。
  王桓之一夜未眠,却丝毫不觉疲倦,只是痴痴的凝望著躺在自己臂弯里沈睡的毓灵,她的睡颜如此安详而宁静,纯净恬淡宛如天使。只是这样静静的拥著她,便感觉胸中满满的幸福,恨不得时光就此停驻不前,好永远留住她,留住这静好的岁月。
  可是,他知道这一切即将结束,她终究不属於这里,不属於他,她的心留在远方,强行留下她,只会给她带来无尽的痛苦。故而,他才会协助石隽逸将她救出皇宫,却又抑制不住再次拥她入怀的渴望,所以他在派去接应的马车里放了少量的软骨粉,这软骨粉对人体并无伤害,少量吸入会让人浑身乏力,依靠这个他顺利的将毓灵接到自己府邸过了一夜。
  就算他自私也好,卑鄙也好,他并不後悔这样做。哪怕只是短暂的一夜,也足以留下美好的回忆,好让他在漫长的余生中不再寂寞绝望。
  房门响起三声规则的轻叩,王桓之微微一颤,是管家王忠来催促他了,该送她离开了。
  恋恋不舍的从毓灵身上收回眷恋的目光,王桓之在她额上轻轻吻了一下,便轻手轻脚的抱起了她,稳步朝屋外走去。
  刚迈出房门,便感到一股慑人的寒意,王桓之下意识的一偏头,几缕墨色鬓发已被锋利的剑锋齐根割断,飘飘荡荡的坠落到地上,还未来得及有所动作,一柄寒光凛凛的宝剑已横在他的颈前。
  石隽逸脸罩寒霜,目光扫过在王桓之怀中熟睡不醒的毓灵,而後停在王桓之脸上,长剑又往前送了几分,在他玉白的颈上划出一道血痕,冷冷道:“你对她做了什麽?”
  面对随时会头断血流的威胁,王桓之却风轻云淡,面色如常,垂眸柔情脉脉的看了一眼怀里的毓灵,淡淡的说道:“轻点,别吵醒了她。她没有事,只是睡著了而已。”
  石隽逸皱了皱眉,伸手搭住毓灵的脉,果然没有大碍,只是睡著了,这让他悬著的心放下了一大半,但对王桓之的态度和行事却更加糊涂了。原本王桓之协助他救人,他对王桓之是十分信任的,但昨天他却莫名其妙被人下了药,醒来後毓灵已不见踪影,他一大早清醒过来後就直奔相国府,却正瞧见王桓之抱著毓灵走出房门。毓灵既然在这里,那昨天的事十有八九就是王桓之做了手脚,他开始以为王桓之会对毓灵不利,不过现在看来毓灵并无大碍。
  王桓之见石隽逸身上慑人的杀气敛去不少,便将熟睡中的毓灵交到他手上,目光在她的脸上流连了一圈,这才抬起眼看住石隽逸,诚恳的道:“石大侠,你千里迢迢赶来救人,此情此意,感人至深。在下不才,作为毓灵的旧识,愿略尽绵薄之力。门外马车已经准备好了,车上备齐了足够的食物和水,在下恳求你,请你好好照顾她,护送她回到魏国,从此再不要踏足北燕一步。”
  王桓之见石隽逸还是面带犹疑之色,知道他并不完全信任自己,不禁无奈的苦笑道:“石大侠,其实我待毓灵的感情,与你并无两样。只是与你不同,我跟她之间隔了太多的国恨家仇,她若醒来,绝不会想看见我,可我却不忍见她受苦不快乐。这种心情,你能明白吗?”
  王桓之说著,脸上情不自禁的流露出伤痛苦涩的神情,看向毓灵的眼神却愈发情意绵绵,其间的深情刻骨绝非作伪,连石隽逸这个旁观者,也不禁恻然动容,对他的话也不由得信了七八分。
  门前停著的马车外表看并不起眼,但仔细观察会发现车厢的用料做工很结实,虽不奢华却很实用。拉车的马个头不大,但四肢有力脚力强健,一看就适合长途奔袭。
  突然,一只纤手撩开轿帘,一袭青衣的宝珠从车上跳下来,对著石隽逸微微一颔首,便小心翼翼的扶著毓灵进了车内,看起来王桓之已经把安排告知了她。
  石隽逸再次将马车前前後後仔细检查了一遍,发现没有什麽不妥,这才彻底放心,朝著王桓之抱手一礼,朗声道:“先生高义,石某铭感於心,此行自当不负所托,竭尽全力保护毓灵安然回国。”
  王桓之此时神情已恢复了淡然,突然整肃衣冠,对著石隽逸深深一揖到底。石隽逸讶然扬眉,心头剧震,王桓之出身名族,位高权重,名动四海,却为了一介女子向自己行如此大礼,足见情深意重。
  灵儿啊灵儿,你惹下了这麽多情债,迷住了这麽多奇男子,到底是幸运呢还是不幸呢?石隽逸暗叹一声,对著王桓之微微颔首,便轻挥马鞭驱动马车向前驶去。
  王桓之望著马车绝尘而去,直到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整个人像丢了魂魄,一动不动的久久站立在原地。
  “既然舍不得,何苦还要送她离开?”身後门内转出一位身著绛色深衣的美妇,却正是曾经的元魏皇後王氏。
  原来元魏後宫的妃嫔被押回燕国後,宇文清岚为感谢王桓之的忠心拥护,便下旨释放了他的姐姐王皇後,让她回去与王桓之团聚。国破家亡後,王皇後也看穿了荣华富贵如云烟,自愿幽居相府,终日闭门不出,调琴养花练字,倒也过得清净自在。唯独对弟弟王桓之的心思,她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对於他跟毓灵的这段孽情,她也尝试劝解过多次,然而都是无果。
  王桓之听到熟悉的声音,却并不回头,只是低语道:“橘生淮南则为橘,生於淮北则为枳,她不属於这里,心也不在这里,勉强留下她的人,又有何意义?不过生生将她逼上绝路罢了,我又怎麽忍心看她受苦?”
  “你放她离开,万一被燕国皇帝查知,该如何是好?”王皇後忧虑的问道。
  “她於皇帝,不过是三千佳丽之一,虽有薄宠,却无真爱。陛下城府深沈,公私分明,就算知道了,也不会为了区区一个後宫姬妾而重罚我这个有用之臣。”
  王皇後只能无奈的轻叹一声,情之为物,果真叫人生死相随,旁人劝解不得。
  此时旭日已渐渐从东方升起,绚烂的朝霞洒满了天空,灿烂的阳光下,他的背影,清冷、瘦削、萧瑟、寂寥,如此的令人心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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