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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 编织厂

已经是半夜12点多了,马小乐走出大院时,老孙还没睡,他已经习惯了,不超过两点钟睡不着。

马小乐想想和老孙还是同一战线过的呢,便走过去说话,还给老孙递上了一支好烟。

传达室里也很闷热,房顶上锈迹斑斑的吊顶电风扇虽然“呼呼”的转着,不过扇出来的也还是热乎乎的风。马小乐抬头瞅瞅,真担心哪一刻这破吊扇转悠得散了架,飞转的风扇片子把老孙给伤了。不过这话不能说,说了兴许老孙会说他在咒人。

“马主任!”老孙乐呵呵地从黑乎乎、油腻腻的藤椅上站了起来,“我这传达室可是个福地儿,瞧你,刚来没那么几天,就到党委办去了。”老孙美滋滋地点上了烟,“要说这党委办,比zf办可强多了,我在这里这么多年,那可都是看在眼里的。”

马小乐不想听老孙唠叨,这事他也懂,“孙大爷,你坐着歇吧,这么晚了不能打搅你,改天有空再来听你讲解讲解!”马小乐笑着摆摆手,老孙说好好好,那你去吧。

出了传达室,马小乐长长地透出一口气,里面的空气实在是太浊了。

从乡zf到编织厂大概有三里多路,慢一点得走二十多分钟,马小乐也不着急,走快了热得难受。

编织厂在沙墩乡东西大路的南面偏东,紧靠同墩村打谷场,原本是一大片庄稼地。厂子的院墙很高,有三米高,上面还有玻璃叉子,人是爬不过去的。大门是从乡中心小学弄来的旧铁管大门,很牢固。

紧靠大铁门里面是一间值班房,正规一点说就是门卫房,平时都是金柱住里面。进了大门,最明显的是对面靠墙的高大加工棚和停放库,也是按照以前样式,请来老染坊里的师傅,弄了三池。办公房和几间宿舍在加工棚对面,靠着墙,和值班房是平行的。办公房一共三间,两间小的两间大的,两个小间的柳淑英和金柱一人一间,两个大间的就没什么讲究了,柳淑英专门腾出一间来,清闲的时候,工人们都可以凑在那里,玩玩扑克、下下棋。几间宿舍不固定,赶上活紧的时候,路远的就住下不走,省得路上耽误时间。

“金柱!”马小乐用脚踢得铁门“咣咣”直响,“开门,开门!”

“汪汪……”金柱没答应,两只栓在铁门后的大狼狗扑腾上来,把马小乐吓了一跳,“干你……小妹的。”马小乐被下的一身冷汗,有点恼羞成怒,本来要骂他娘的,觉着不厚道,就骂了金朵,反正那也是事实,“***金柱,啥时弄了狼狗来看门!”

只有狗叫声,不见金柱出来。

“金柱,***跟死猪似的,快开门!”马小乐依旧踢着铁门,间歇地低头小声嘀咕着,“***,再不开门我去县里找金朵去!”

骂过了几声,马小乐被狼狗惊吓的气没了,猛地一抬头时,霍然发现铁门里站着个女人,手里还拿着把两股铁叉,又被惊吓一番,“谁她娘的半夜装鬼?!”

“小乐,是我!”

就这一声,马小乐如同枯苗闻春雷,给震得傻愣愣的欢快。

说话的是柳淑英。

“阿婶,你怎么会在这里?”马小乐两手把着铁门,激动得几乎都要把头从缝里挤进去了。柳淑英也很激动,“小乐你啥时回来的?学习结束了?”

马小乐使劲点点头,“晚上就你一人?”

柳淑英掏出了钥匙,把门打开。“本来一直是金柱看门的,就是金柱不在,宿舍里一般也有人。”

马小乐答应着进门后,柳淑英关上又锁了,“今天碰巧工人们都有事回家了,金柱他媳妇在县城也回来看看,金柱就带他回庄上去了。”

“你就在这守着了?”马小乐扇了扇身上的臭汗味,扭头到处转着,想找点水洗洗。

“要不是有狼狗,我还不敢一人来呢。”柳淑英犹豫了下,脱去了外套,剩下一个短短的小罩衣,“这么热的天可穿不多,要是有人来可不好!”

马小乐头脑里想得已经很单一了,就瞧着柳淑英不离眼。开始柳淑英没在意,等她注意的时候,马小乐眼里已经泛出了绿光。

“小乐你咋了,一回来就这个样子。”柳淑英微微笑着。

“憋得!”马小乐咽了口唾沫,“阿婶,憋得,我想……那个你!”

柳淑英听了,有点羞涩地笑问,“你想哪个我?”

“我。”马小乐擦了额头的汗,一把抱住柳淑英的腰身,“我就这个你!”说完,“悾悾”地挺起了屁股。

“呵呵,又来了你……”柳淑英抓着马小乐的手,“赶紧带你洗洗去,一股味儿的。”

马小乐嘿嘿地挠了挠耳朵,“阿婶,咋了,嫌我身上有味儿了?”马小乐将柳淑英抱了起来,“我还偏要你闻!”说着朝床边走去。

柳淑英没反抗,“我不管你了……”

马小乐见柳淑英不挣扎,也没那个劲了,“算了阿婶,你还是带我去洗洗吧。”

冲澡的地方在大院的最北面,一间小房子,紧靠着简易的食堂。小房子门外有一口大缸,白天里面打满水,太阳晒得温温的,刚好晚上洗澡。

“阿婶,我想和你一起洗……”马小乐拽着柳淑英的手,不给她出来。

“我已经洗过了。”柳淑英显然对这种场面难以接受,缩着膀子向外退。

马小乐当然不肯放,连拉带扯一阵子,柳淑英似乎也有了感觉,半推半就起来……

一会了,两个人的衣服堆成了一堆。

小房子里面,时不时传来阵阵嬉笑,还有“哗啦哗啦”的冲水声……

这一夜,编织厂的大院里不怎么平静,小房子里闹腾完了,又到了宿舍。宿舍里传出的声音似乎更有激情。

“阿婶,这里没人,想叫就叫吧!”马小乐兴奋的召唤,让柳淑英彻底放开了,第一次,近乎疯狂了。

当然,这和马小乐的用心有着很大关系,他让柳淑英知道,原来,女人也是可以泄的。

直到五更鸡打鸣,马小乐和柳淑英才昏昏睡去,这一觉,是沉睡。早晨工人来上班时,他们还没有醒。

最后,柳淑英先被铁门的响声惊醒,慌忙爬起来开了另一间宿舍,弄了点假象,这才拿了钥匙去开门。

【202】 靠工业

一切了无痕迹,没有人对柳淑英和马小乐有什么怀疑,在他们眼里,马小乐只是厂长柳淑英的亲戚,在乡zf上班。

马小乐也不多掺合,反正厂子里的一切秩序井然。离开的时候,金柱还没来,估计昨晚回家抱媳妇操劳过度,太疲了。

来到乡zf,马小乐还往党委办钻,他记得进修前是把自己的桌子按在西南墙角的,没和其他秘书争好位置。党委办的秘书清一色是男人,年龄段各有搭配。

一进门,马小乐愣了一下,办公室多出了两个女的,马小乐认识,一个二十多岁,叫杜小倩,原先是乡财政所的;还有一个三十多岁,叫霍爱枝,原来在乡工商所办公室。这两人马小乐曾接触过,性格都很开朗。

“哟,这不是马主任嘛!”霍爱枝一见马小乐,嘎嘎地笑了,“怎么,正式上任了,不请大家伙做做么!”

马小乐平时可是有理无理争三分的,可今天这情势,还有些难为情了,“啥,啥主任不主任的,还不都一样。”

“怎么能一样!”杜小倩把手里的纸扇子扇得哗啦哗啦响,“单瞧你的办公室就不一样,里面那风扇呼呼地,多凉快啊!”杜小倩拿着把钥匙走到马小乐跟前,“庄书记吩咐的,交给你!”

马小乐捏着钥匙,这才醒悟过来,他的办公室已经不在这里了。党委办主任,那可是有单独办公室的,而且档次也还可以,比不用说,老主任的办公室就是他的了。

三步并两步,马小乐来到了属于自己的办公室。枣红色的大办公桌,还有书橱,明亮的小茶几,两个会客沙发,墙角还有盆花。马小乐不动声色,关上了门,立刻手舞足蹈起来,“娘的,当官就是好啊!”

乐得还没合拢嘴,门就被敲响了。

马小乐赶紧坐正了,打着强调,“谁啊?进来!”

门开了,庄重信端着茶杯,笑眯眯地走进来,“马主任,怎么样,后来又单独给你收拾的,还满意吧?”

“满意满意!”马小乐一下站了起来,“庄书记,你进来就不用敲门了,我还以为是睡呢,要不咋地也得过去给你开门哪!”

“那哪儿成!”庄重信已然不把马小乐当成外人了,“隐私!每个人都有点隐私,所以得学会有礼貌!”

马小乐看着庄重信不太正派的笑了,一时也大大落落地放开了,“呵呵,庄书记,我哪里来的隐私,而且想私也隐不起来啊!”

“嘿嘿……”庄重信龇牙笑了,“怎么隐不起来,叫到办公室不就成了么,以前你跟冯义善那会,他不是老搞那一套么,那个吴仪红就给他隐起来了!”

“庄书记,你说得也是。”马小乐见庄重信都不严肃了,自己也没必要一本正经,“庄书记,我这两个月一走,杜小倩和霍爱枝都来了啊,她们被你隐了么?”

“你小子!”庄重信手指点点,“鬼精!”说完哈哈大笑起来,“不过在你面前我也就不摆样了,啥都跟你说,你是我的福星,用不着!没有你那神酒,我这一辈子也就没啥意思了。你说那霍爱枝,没错,是隐了,不过杜小倩,我可没动她,给你留着呢。”

马小乐嘿嘿地笑了,“庄书记,你可真是想得周到!不过嘛,我还是不隐了,现在我不想别的了,就想着工作,往后的日子还长呢!”

庄重信一听这话,点了点头,“行,你小子有志气!我还正要跟你说呢,冯义善最近比较得意,听说他让吉远华搞了个啥烟草种植,经济效益不错,势头很猛,咱这党委口的也不能落后,也得想想法子,不行弄个果树栽培啥的,可不能一声不吭的,尽让他冯义善出风头了!”

“栽啥果树啊!”马小乐眯起了眼睛,“咱乡里也不是没有过,你看那以前,栽了苹果,刚结果,苹果不值钱了,砍了,再种甜梨,等甜梨结果了,也不值钱了,又全伐倒了,种上了山楂林,结果还是一个样,赔钱!”

“嗯,你说的是!”庄重信道,“后来不是分析了,上面也给了指导,是咱不懂经济规律,招招落后走空。所以现在得用心思了,多往后看几年,瞅准了再下手!”

“那些个玩意,下手准了也没多大意思。”马小乐摇了摇头,“农业和农林,那是基础,一个地方,要想强筋壮骨,那还得靠工业!不管大小,只要有了工矿企业,经济就没有不好的!”

庄重信一听,眼睛一惊,“哟,小马,不错不错,很不错!”

“不错啥啊,还是些大道理,都是进修时学到的。”马小乐不好意思地笑了。

“知识就是力量!”庄重信很严肃地点了点手,“小马,我看你得多动动心思,看看能不能照着你的思路,搞点东西出来!要是搞出来了,肯定能把冯义善他们给压了!”

“行,我多想想!”马小乐用力地点着头,“争取给庄书记你脸上争个光,也证明你是有眼力了,用我算是用对了!”

“很好!”庄重信拍拍马小乐的肩膀,“好好想想,就看你的了。”说完就走,到了门口又回头道:“对了,刚才我说的杜小倩,真是给你留着的,不过我可有句话对你说,女人这东西,可以玩玩,但别太用心了,心思还得在工作上,要不就没前途!”

马小乐望着庄重信关门而去,琢磨着他的话,还是很有道理的,至于杜小倩,马小乐还真没有啥想法,这姑娘人不错,到哪里都一片笑声,可就像水啦啦的萝卜嘎嘣脆,大多数时候吃起来是没啥味的。

况且,现在要做的是,弄出个啥动静来,就不说为庄重信抓什么脸面了,就是为了自己,那也得卯足了劲和吉远华顶上一把。吉远华取代了他被冯义善提成副乡长了,又在冯义善的指示下搞烟叶种植么,搞个事把吉远华压下去,也算是为自己出口气了。

可是怎么搞呢,刚才和庄重信讲的头头是道,那些都是道理,进修时在工业经济课堂上学的,可是真要操作起来,马小乐还真是挠起了头皮。

【203】 寻找项目

头皮挠过了,事情也不能拖沓,还准备跟吉远华打理的那片烟叶种植地一决高下呢。

马小乐想到了一个人,进修学习时的同学,关飞,作为县企业联合会的秘书,应该有路子,实在不行找个啥大一点的企业,随便分点业务做做也行。

想到这个出路,马小乐简直坐不住了,颠颠地跑到庄重信办公室,说要用车,去县里一趟,还得备点礼品。

庄重信二话不说,告诉马小乐随便怎么地都行,用车的事也不用打招呼,只要看到老李,拉上就走。至于礼品方面,庄重信说弄多少没关系,得有个收据,要不到时有麻烦。马小乐说那没问题,他也不乱花钱,这次出来是打探下路子,准备准备得开始着手搞企业了。

庄重信得意地挥挥手,让马小乐赶紧启动步子,说越快越好。

马小乐和老李去县里了,带了两千块钱,没准备礼品,考虑到乡里没啥能拿得出手的,土特产没啥鲜明的东西,又不是逢年过节的,鸡啊羊的,可以弄一车分分,所以干脆就带上钱,到城里去转一圈,逢到合适的再买。

县城对于老李来说是很熟悉的,多少年了,一直跑,庄重信来开会、办事,都是他的。庄重信对他也特别放心,人心眼不错,又老实不多话。

马小乐问老李该买点啥,老李笑笑,说这个也没个准,现时现看,可以探听探听,人家缺啥就送啥。马小乐嘿嘿一笑,说老李还是你行。老李还是笑笑,专心致志地开着车,不多话。马小乐觉得奇怪,上次到县委党校接他回去时,老李的话挺多的,怎么又收口了。稍微琢磨了一下,马小乐知道大概是怎么回事了,肯定是庄重信交待过老李,把乡里的人员变动情况先说说。“老李,上次你来接我说了那么多,是不是庄书记交待你的?”马小乐问道。

“嗯,是的。”老李停顿了下,“庄书记说先跟说说,让你有个心理准备,要不一回去听说多了,怕是接受不了。”

“我就说么,要不你也不会那么多话。”马小乐嘿嘿笑着,“这要啥心理准备啊,我能抗得住,不就是那冯义善和吉远华俩人么,搅和在一起也没啥蹦头,我不在乎。”

“嘿嘿。”老李又笑了。

到了县城,老李路熟,问了几个人,边找到了企业联合会。

说是联合会,听上去挺有派的,其实不然。马小乐一看到他们办公的地方,心里就“哇”地一下凉了,本来还以为有个办公楼啥的,谁知就是几间办公室,在五金公司楼上。

见面,关飞是相当热情,倒水泡茶,弄得马小乐很不好意思,忙说是来有事相求的。关飞哈哈一笑,不管咋样,那也得好好招呼啊,一辈同学三辈亲,缘分。

谈了一会,气氛好了,马小乐仿佛又回到了进修时的班级上,熟套了,拍着关飞的肩膀道:“关飞,在班级里,我觉得也就和你算是比较亲的了,所以说话啥的你别介意。”

“我介意啥,要是介意就不见了你!”关飞凶猛地抽着烟,他好烟。

“嘿嘿。”马小乐笑着道,“开始听说企业联合会,那觉着还不是牛鼻的很么,谁知道今天一看,就几间办公室。”

“唉。”关飞轻叹一口气,“你就别说了,就这几间办公室还是五金公司免费提供的,要不还得到处租房子呢。”关飞掐了烟,“不过还好,现在县里挺重视企业的,对咱们这个联合会也挺关心,要不我能去县委党校进修么!”

“老同学,你们联合会怎么样我可不管,也管不了,今个来是想向你探听下,你看我们乡里头,有没有适合搞的项目?”马小乐递上一支烟,“咱乡里头没有半个乡镇企业,只靠那一亩三分地整不出啥名堂来。”

“我知道了!”关飞接过烟,立马点上了,“你是想我给你引进点工业项目,对不?”

马小乐没说话,激动地拍了拍关飞的膀子,“没错!”

关飞点点头,表情严肃,“这事吧,你说有也没有,说没有也有。”

马小乐一听,觉着事情有点复杂,是不是关飞这小子想拿他一把?“关飞,这话咋讲?有啥需要打点或者沟通的,尽管跟我说。”

“不是那意思。”关飞夹着香烟的手摆摆,“就咱们这县里,还真是缺乏那些灵活机动的企业项目,不是我看不起乡镇,还都真搞不了,就说那磷肥厂、化肥厂,乡镇里能搞么?”关飞眉头一皱,“不能!”说完后,吸了口烟,眉头又松开了,“县机械厂、铸件厂,乡里能搞么,也不能!随便分点项目出来,那先期投资也得让乡镇书记抓耳挠腮,弄不好亏了,都找不到地哭!”

失望,很失望。

马小乐“哦”了一声,面色沉重,本来兴冲冲地还想带个项目回去呢,谁知道空欢喜一场。

“行了,老同学,做事情不是一朝一夕的。”关飞安慰道,“慢慢来,没准以后就有合适的了,碰到了我就告诉你!”

还能怎么着,总不能抱着人家的大腿哭吧,再说了,就是哭也没用啊。马小乐点点头,说好,不管怎么样,同学见面了,得好好叙一叙。

关飞问要不要找些个其他同学,比如葛荣荣啥的。马小乐连连摆手,“不找不找,来是办正事的,办不成也不能放开手脚找私乐啊,那同学找多了,免不了要山吃海喝的,回去也不好交待。”

就这样,马小乐、关飞,还有老李,就三个人,找了个小饭店,坐下来也有滋有味地吃了起来。

饭吃完了,老李过去结账,关飞硬是拉住了,死活不让,说这是不给他面子。马小乐一看关飞的架势不像是假的,就让老李坐下。关飞去结账了,老李看看马小乐,道:“马主任,我看给你这同学弄两条烟吧。”

“行!”马小乐掏出一百块钱,犹豫了下,又掏出一百,“老李,你看着办,不超过两百。”

老李出去了。

关飞回来了,说下午还有点事,不能多陪了。马小乐说不用赔,下午他也赶着回去,还得汇报情况呢。

“唉,真是不好意思,你这样回去,情况也不好汇报呐。”关飞疑疑虑虑地说。

“那肯定是。”马小乐长长地叹了口气,“不过也没啥,书记跟我熟,也没什么严重的。”

“嗯。”关飞点点头,忽而眼睛一亮,小声道:“你要是有点魄力,也不是没有办法可想!
TOP Posted: 03-19 15:43 #126樓 引用 | 點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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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4】 地条钢

这句话,就像是平地一声雷,春天的,惊苏了马小乐的心地,他立刻把身子前倾到最大限度,几乎是和关飞贴着脸了,“关飞,你说!”

“等等找个地说,我得把事情给你讲清楚了。”关飞表情严正。

这时老李进来了,腋窝里夹着个塑料袋,坐下后,把袋子递给了马小乐。马小乐也不讲究,直接给了关飞,“刚才老李说看你挺喜欢抽烟,刚好车里有两条,我让他给你拿来了。”

“啥啊!”关飞一把推开了,“马小乐,别跟我来这个,看不起人了!”

“瞧你说的。”马小乐使劲推了过去,“不是刻意的,车里现成的,要是我花钱买的,那是我的不对!”

马小乐态度坚决,表情郑重。

关飞看了看,说那好吧,就当是沾老同学的光了。

三人出了饭馆,坐进了车子,还没等关飞开口,马小乐就迫不及待地问了,“关飞,咱也不是外人,刚才你说也不是没有法子可想,啥法子?”

“嘿嘿。”关飞笑道,“不是说了么,就看你有没有魄力了。”

“啥玩意,赶紧说,再不说我一肚子屎就给憋出来了。”马小乐焦躁地说道,“我有魄力,赶快说吧。”

“地条钢!”关飞神秘兮兮。

“地条钢?”

“对,地条钢!”虽然没有别人,但关飞还是惯性地压低了嗓子,“这玩意,投资少,见效快,就是有点风险!”

“啥风险?”马小乐很急切。

“查!”

“查?”

“嗯,质监局要是知道了,肯定会去查,而且还要没收一切!”关飞说得一本正经。

“啥啊,这玩意违法?”马小乐小心地问。

“违法?嘿嘿。”关飞一笑,“你说违法就违法,说不违法就不违法,就跟那小烟花爆竹作坊似的,逮着了,违法,逮不着,就不违法,生产的东西卖得也挺好。”

“嗯。”马小乐点点头,继而又歪着头问道:“不过那产品质量可没法保证啊,弄不巧都是哑火的呢。哑火还算是不错的了,万一要是乱炸一通,那还不是要伤了人么!”

“所以嘛,得需要魄力!”关飞道,“地条钢,外地很多地方都搞,但咱县里,好像市里还都没有。”

“啥叫地条钢,我还不懂呢,你给我好好讲讲。”马小乐聚精会神。

“你知道正规的钢是怎么生产的吧。”关飞点上一支烟,“地条钢就是土法炼钢,过程简便,所以质量也就有点玄。这地条钢炼出来,模样还挺好看,泛着暗青色,还带着点灰,一米来长,一根大概四十斤左右,销路可好了,一些稍微正规点的厂子都喜欢这个,一吨能省两三百块钱呢,他们买回去,熔炉里一投,拉出来就是成品钢材,可以拉成圆钢、角钢,也可以拉成螺纹钢,再卖出去,价钱又上去不少,可有得赚了。”

“那为啥咱不自己上了炉子,干脆一条龙,直接搞成品去卖,不是赚头更大?”马小乐兴趣很浓厚。

“你小子,贪心!”关飞道,“那玩意投资虽也不算大,可多少也得有点技术,要不你拉出样不好看,卖给谁去?我劝你那个心思就免了,就弄个地条钢,简单省事,赚点得了。”

“那都需要些啥?一个月够准备的了吧?”马小乐问。

“一个月?”关飞眼睛一瞪,“一个月你早卖出去好几批了!”

“那啥玩意啊,空想的不?”马小乐不敢相信,弄个柳编厂还得不短时间呢。

“告诉你啊,你乡有场地么,最好是个大院,有了大院,一切就好搞了,唯一需要购置的就是感应炉。”

“感应炉?”马小乐挠了挠头,“关飞你别跟我整些名词,拣土话说。”

“嘿嘿……”关飞狡黠地笑了,“溶化炉该懂了吧,就是把废旧钢铁扔进去烧化了的。”

“这么说不就得了,还感应炉呢。”马小乐对关飞的专业名词似乎很不屑。

“行了,下面说得保准让你明白。”关飞哈哈一笑,“炉子搞好就差不多了,挖几排沟槽,再挖个冷水池。”关飞说完,轻松地看着马小乐。

“就这么着了?”马小乐再次表示不解。

“就这么着,几天功夫,立马开工!”关飞笑道,“不过这玩意有些细节我也不是太懂,你要是真是搞了,我给你介绍个人去,参谋一下,顺便给你指导指导。”

“那可真是太好了!”马小乐坐正了身子,“我看那炉子的事,你也帮忙办了,省得我们到处瞎闯。”

“成,那不小意思么。”关飞道,“不过你可得小心了,要是有人举报,查到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啥东西都给你没收了,没准还要罚款。”

“那不是没啥保证么!”马小乐有点担心了。

“所以说那得需要点魄力!”关飞道。

“哦。”马小乐应了一声,“你说那质监局为啥非要查那么严,是不是地条钢拉出来的钢筋就跟那不正规的烟花爆竹似的,能祸害人?”

“也不能这么说。”关飞砸吧了下嘴,“你说吧,要是乡里村里的盖了房子,不多,两三层的,照用,没啥关系,可如果要拿去建大楼,那可没啥把握。”

“那可不得了!”马小乐一惊,“那玩意要是整得大楼塌了,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瞎说!”关飞呵呵笑了,“瞧你紧张的,那大楼能一下塌了么,没你想得那么厉害,要真是你说的那样,那外地也不可能有那么多地条钢小企业了。”

马小乐心事重重地点着头。关飞瞅见了,摇了摇头,“你是好青年,我看还是算了,这事你不合适。”

马小乐看着关飞,心里一直在琢磨呢,按理讲,他是不愿干这事,可是想想实在又没啥别的法子,那边冯义善正带着吉远华暗自得意呢!

“干!”马小乐果断地说了一句,“咱不干时间长,就一年。”

“一年?”关飞嘿嘿地笑了,不过没说话,心想能干一年就算不错了。

“对,就一年,搞点名堂,我挣点面子就收手。”下定了决心的马小乐急促起来,“下午你啥事也别做了,赶紧给我联系!”

“瞧瞧,瞧瞧,这都啥人啊,刚才还说不得了呢,现在又猴急起来!”关飞哈哈地笑着,“你别急,我下午办完事,明天立马就给你张罗!”

“啥事赶得上正事重要啊!”马小乐可不让,“你说,我给你办去!”

【205】 吕大喜

“你办?”关飞看着马小乐,眨巴了两下眼,使劲点了点头,“我看也行!”

“啥事快说!”

“赔女人?”

“对!”关飞用力地握握马小乐的手,“兄弟,这事就交给你办了,办好了,我谢谢你!”

“这都啥啊,说清楚了。”马小乐真的是糊涂了。

“就是吧。”关飞揪了揪嘴巴,“怎么跟你说呢,干脆简单点,我把一个女的弄大肚子了,你陪她去医院流产,完事。”

关飞说得太快,马小乐一时没反应过来,琢磨了下才清楚,“好啊你小子,就这点事啊,那你干脆娶了人家不就得了!”

“娶得了么!”关飞好像很委屈,“那女的都块四十了,是一外地来咱榆宁投资的企业家老婆,那不是咱们是企业联合会么,县zf每年春节前都会让我们安排个答谢晚宴,感谢他们给咱榆宁县所作的贡献。”

“成了,别说了。”马小乐摆摆手,“宴会上,你们认识了,她如狼似虎,你年轻身壮,然后勾搭上了,她出物资你出力,结果没搞好,肚子大了。”

关飞听了,抿着嘴唇,抬手拍了拍马小乐的肩膀,“老同学,还是你了解我!”

马小乐嘿嘿笑了,举着这事也不难,就答应了,不过要求关飞尽快把地条钢厂的事给安排了。关飞说没事,绝对不出一星期,就能投产。

关飞让老李带着,会联合会去联系地条钢厂的事了。马小乐则按照关飞所说的,到县环保局门口左侧的“广发宾馆”门口等那个叫沈绚娜的投资商的老婆。

广发宾馆不算很大,但内部装潢比较上档次,比起榆宁大酒店不差多少。马小乐来到这里才知道沈绚娜为啥每次来和关飞搞事要选在这里了,清净,不闹腾,避人耳目。要是在榆宁大酒店,迎头碰面的没准会遇上熟人,那可不好。

接头暗号是宾馆门口往右十五米远的一颗树下,站定。马小乐觉得挺好玩,跟地下党接头似的。

因为关飞打过电话给沈绚娜,所以她很容易地认出了马小乐。“你和关飞啥关系?”沈绚娜开口就问。

马小乐闻声转头,打量着沈绚娜,绝对是过于富足的身材,虽然一身打扮很上档次,可整体效果仍不是很理想。唯独能安慰安慰人的是,沈绚娜的面部还算是比较舒服,五官挺融洽,凑在一起还比较上相,光看这张脸还行。不过就是眼神有点毛病,好像跟谁都有仇似的。

“老同学,无话不说的老同学。”马小乐回答道。

“我怎么没听他提起过?”沈绚娜自语着,看看眼前这个比关飞俊朗多了的小伙子,挺不错,“你叫啥?”

马小乐早就想好这个问题了,估计沈绚娜会问他的名字,“吕大喜。”

“咯咯……”沈绚娜的笑声让马小乐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笑声太熟悉了,分明就是张秀花的笑声!“吕大喜,啥事啊,让驴子大喜起来?”

马小乐顿时明白,这女人绝对和沈绚娜一个德性,那性儿特强,估计是见了男人顺眼就想事儿了。不过也好,这样的女人好应付,知道她的需求。女人,可怕就怕在不知道她想要啥。

“我想肯定是见着母驴了。”马小乐笑嘻嘻地说,他知道怎么和馊女人对话。

“咯咯……”沈绚娜笑不露齿,是用手捂着的,“谁说的,没准那也是头母驴呢?”

“呵呵。”马小乐咧嘴一笑,“那就是见着公马了!”

“喔咯咯……”沈绚娜捂着肚子蹲下了,“哎呀妈呀,你这人,咋这逗呢!”

笑了好一阵,沈绚娜慢慢站起身来,“吕大喜,你是干啥的?”

马小乐一想,这事没和关飞打过招呼,不过还好,他能先见着关飞,一切还都由他来随便摆布,“我干啥的,一个小商贩呗。”

“一月挣多少钱?”沈绚娜很认真地问。

“不少!”马小乐觉着不能说少了,要不会被笑话,“一千多呢。”

“累不累?”沈绚娜看着马小乐的脸。

“那肯定是累了,自己做小生意哪有不累!”

“跟我,一月给你两千!”沈绚娜从包里拿出墨镜,戴上了,“别不信,就我这眼镜,澳洲的,到国内来买,那也得六百多块。”

马小乐觉着沈绚娜能这么直爽地一见面就说出来这种话,不是有毛病就是真的太有钱了,以为有了钱啥都能办得到。马小乐估计关飞就是这么被直爽地被她给买下了,“你给关飞多少?”

“哈,还比价啊?”沈绚娜甩了甩烫过头发,“他没你多,我是看你挺有趣才给你这么多的。”

“你有多少钱呐,那全国各地你跑一遍,一月不得上百万么!”马小乐逗趣道。

“我还没那么厉害吧。”沈绚娜道,“告诉你,你们这榆宁县就是我第一站。我没有钱,但我男人有钱,他赚了钱在外面胡来,我也不闲着,用他的钱来养小汉子!这样我心里头舒服!”

马小乐一听就明白,这个沈绚娜心理有毛病,纯粹是一种变态的报复,不过这事和他无关,眼下要做的就是陪她去医院,把那祸种拿掉。“沈大姐,关飞和你说去哪家医院了么?”

“县第一人民医院!”沈绚娜很傲气的样子,“第一人民院技术高,我可不去别的地方。”

这下马小乐有点犯难了,第一人民医院,金朵可是在那里的,要是碰巧遇到她,岂不是有嘴数不清么。虽然他不对金朵期望什么,可这种事情挺不上脸面的,他不想让金朵认为他马小乐是怎么怎么的人。“我说,非要到第一人民医院么,县中医院也挺好啊,不如去哪里。”马小乐道。

“我叫沈绚娜,关飞没告诉过你么?”沈绚娜总是那么不可一世,神气的很,“得叫我姐!”

马小乐很不舒服,看着沈绚娜这模样,一时激起了他的那种战斗欲,神气?!马小乐心里总会暗暗地说:让你在我的巨大威武之下剩一口气吧!让你剩气!不过现在不是争强的时候,“沈大姐。”马小乐喊道。

“不是沈大姐,是沈姐!”沈绚娜仰着小脸,拽着肉嘟嘟的身子,“你看我很大么?”

听着,看着,马小乐有种想上去把沈绚娜打倒了一顿暴揍的感觉,他觉着这种女人最欠的就是抽揍。

【206】 澄清一下

可是转念想想,沈绚娜或许是个病人,一种出于报复心理而致使言行有些不正常的女病人。

“沈姐。”马小乐重说了声,“咱们到中医院好么,那里的技术而已不错。”

“不去,就去第一人民医院。”沈绚娜开始抬眼四望,准备找出租车了。马小乐暗自叹了口气,算了,第一人民医院就第一人民医院吧,反正是为了那地条钢厂子,再说了,没准还碰不上金朵呢,就是碰到了也不怕啥,金朵还是相信他解释的。

一辆出租车挺了下来。马小乐打开车门,让沈绚娜先上去。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娇呼:“马小乐!”

马小乐扭头一看,是葛荣荣,怎么着也是亲密同学了,马小乐很是激动,“葛荣荣!你咋在这里呢?”

“我这不上班来了么!”葛荣荣指指榆宁县环保局大门。马小乐一拍脑袋,“瞧,我这记性,你在环保局啊!”马小乐刚一说完,感觉不对,刚才明明和沈绚娜疯婆子说他叫吕大喜的,这会又叫马小乐,万一那疯婆子要是恼怒了,去医院的事办不成,那关飞就有麻烦,关飞一有麻烦,那地条钢厂的事情就有麻烦。

“对不起,你认错人了,我不是马小乐,我叫吕大喜。”马小乐说完就钻进出租车里。

还好,沈绚娜刚才上车没听到马小乐和葛荣荣中间的两句对话,只听到了葛荣荣喊“马小乐”。

“吕大喜,刚才那小女孩是谁啊?”沈绚娜问道。

“不知道,也知道。”马小乐真诚地看着沈绚娜,“说不知道,我可真的不知道她是谁,说知道,那是因为我知道她肯定是我弟弟的朋友。”

“你弟弟的朋友?”沈绚娜开始皱眉头了。

“我有个双胞胎弟弟,我爸姓吕,我妈姓马,为了显示男女平等,我跟爸爸的姓,姓吕名大喜,我弟弟跟妈妈的姓,姓马名小乐。”马小乐第一次称呼“爸爸、妈妈”觉着特别扭,但是要说“爹”和“娘”,又怕沈绚娜笑话土。

“咯咯……”沈绚娜扳着指头,“驴对马,大对小,喜对乐,真是有趣!”

“嘿嘿……”马小乐干笑着。

“唉对了。”沈绚娜咯咯地笑着,“你爸姓驴,你妈姓马,咋没生个骡子出来呢!”

这话让马小乐一阵头晕,这沈绚娜真是太可恶了,马小乐想立刻让沈绚娜哭爹喊娘起来,可是理智终究是最有力量的,它让马小乐一切不要认真,就算是演戏了。

“沈姐,你说话可真趣。”马小乐强装笑脸,虽然心里头怒火中烧。

就这样忍耐着,终于到了医院。

妇产科在后楼,马小乐心里一阵高兴,刚好不用去前楼,也省得碰到金朵了。

跑前跑后,一番检查后,结果出来了,一切还算正常,就是有一条没通过,血压太高,两次体温超过了三十七度半。

“对不起,现在不能流,手术前四小时内,两次体温检查都在三十七度半以上,不能流。”医生冷冰冰的话语,让马小乐的心凉透了,“医生能再量量么?”

“不能,已经量过两次了。”

“那等等再量!”马小乐是铁了心要把沈绚娜的事给办了,要不关飞联系地条钢厂的事会分心,耽误时间。

“等啥,你钱多住院呐?”医生斜了一眼。

“住!”沈绚娜高声一喊,“哪里见过你们这样的服务态度,我们看病,你们赚钱,我们就是你们的衣食父母!你还摆出个臭架子来,唬人哪?!”

医生也是个怵头,见沈绚娜这么不饶人,不想惹啥麻烦,只说愿意住就到住院部去交钱,走了。

马小乐一想,沈绚娜一住院,这得多长时间哪,那边正事还没完呢。“沈姐,你瞧这医院,就这德行,技术肯定不咋地,我看啊,还是到中医院去,咱不图别的,就图个心里痛快!”马小乐循循善诱,沈绚娜还真是吃这一套,上了劲似的说好,结果两人就来到了县中医院。

又是一番检查,出鬼了,啥条件都符合。当即,沈绚娜就跟医生进手术室了。

时间不算长,一个多小时后,沈绚娜扶着墙走出来了,“吕大喜,快来扶我。”马小乐听得出,沈绚娜的声音很虚弱,“沈姐,还回宾馆么?”

“回,要不也没地方啊。”沈绚娜勾着马小乐的脖子,“要说还得就在第一人民医院,这里的技术还真不咋地,不应该赌那个气,从来没这么疼多。”

“沈姐,你流几次了?”马小乐问。

“三次了,算上这次。”沈绚娜道,“前两次都是我老公的。”

马小乐点点头,也不多问,不想多事,只想尽早把沈绚娜送回宾馆去。

沈绚娜着实是虚得很,上了出租车就迷迷糊糊地睡了,到了广发宾馆门口,还是昏昏欲睡。马小乐只好扶她下来,架着她进去。

安顿好了,沈绚娜让马小乐去给她买点补品,啥补血的补气的,两大包。自己又在宾馆订了银耳汤和燕窝粥,这才沉沉睡去。

马小乐终于出了口长气,迈着轻快的步子下了楼,准备去找关飞。

刚走到大厅,候客区就传出一个声音,“马小乐!”紧接着,一个轻盈的身影从沙发里弹了起来。

是葛荣荣。

“这回我是没看错了啊!”葛荣荣走过来不阴不阳地说道,“一下午遇你两回,我就琢磨着奇怪了,明明是马小乐,怎么成吕大喜了!”

“两回了?”

“走的时候一回,来的时候又一回,亏得我眼尖,看到你背影就认出来了。”葛荣荣斜着眼道,“我跟进来等着,果然你出来了,提两大包东西呢?”

“葛荣荣,我跟那女的不认识!”马小乐认真地说。

“不认识?”葛荣荣眼睛一大,“马小乐,你是怎么了,说瞎话吧你,还不认识呢,一起做出租出去,回来又买东西给人家,这叫不认识?”

马小乐早就知道葛荣荣喜欢他,看到这样的场景当然会醋意大发,虽然他没把葛荣荣当成啥发展对象,不过觉得也有必要跟她解释一下,万一要是哪次同学聚会啥的,她一通乱说,那可没好面子。

马小乐说了五分钟,从始至终,一五一十,说了很详尽。

葛荣荣对马小乐的解释将信将疑,马小乐说不信可以,就跟他去到关飞那里,看看他说得是不是真的。葛荣荣见马小乐这么坚决,不怎么怀疑了,倒是对关飞感叹起来,说真是没想到,关飞这小子还能当小白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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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7】 农机站地

葛荣荣没和马小乐一起找关飞。马小乐自己不耽误时间,把葛荣荣送到环保局大门口,拦了出租说去五金公司,甚至都没来得及和葛荣荣好好说一声再见。

葛荣荣抱着膀子,撅着嘴巴看着马小乐坐着出租车飞驰而去,气呼呼地说道:“真是个笨蛋,不开窍!”尔后,低着头走进了环保局大院。门卫老大爷看到了,嘿嘿笑了,“这丫头,等嫁了。”

马小乐感到五金公司,上楼找到了关飞,一眼只见老李。“老李,关飞呢?”马小乐问。

“出去了,说已经找到指导师傅,正联系熔炉的事。”老李不紧不慢地说。

“哦,那就好!”马小乐点点头,倒了杯水坐下来,“娘的,关飞这小子,有福气,上班拿工资,玩女人也领工资!”

老李嘿嘿笑着,低头喝茶。

“老李,能不能说胡句话,咋啥时都憋着呢!”马小乐没有对话的,觉着很没劲。

“那女人肯定不咋地,除了钱。”老李瓮声瓮气地说了一句。

马小乐一听,乐了,“呵呵,老李,看不出来,眼光挺毒!”

老李嘿嘿干笑了两声,“哧啦哧啦”地只顾喝茶。

马小乐看老李实在是三棍子才打出个屁来,索性不和他说了,起身走到屋外,准备到处看看,关飞刚好到了。

五金公司大楼走道里和一墙之隔外的街道上截然不同,很安静,刚好让两个年轻人相互盘询着各自关心的事情。

“我的事咋样了?”马小乐急切地问。

“我的呢?”关飞同样很关心。

“解决的风平浪静!”马小乐点着头说。

“你的事也挺风调雨顺的!”关飞哈哈笑着,又掏烟抽,“明个一早,你就把专家带走,熔炉的事情我已经给你联系好了,估计两天内能到货。明天你先把专家带回去,选个地儿,让他看看怎么安排熔炉、沟槽和冷水池啥的,到时熔炉一来,装上去就可以点火!”

“行,关飞,利落,办事利落!”马小乐“啪啪”地拍着关飞的肩膀,“下周厂子揭牌开张,年底算算帐,要是赚多了,少不了你的!”

“揭牌?”关飞伸着脑袋,撑着眉毛问。

“咋地,你还想去剪彩啊!”马小乐嘿嘿笑着,“那还轮不到你,能剪彩的,大小起码得是个头儿。”

“哎哟,老同学,我说你是怎么了,不上路的时候比驴还笨!”关飞道,“不是说了么,地条钢的事,不是光明正大的,要不还怕质监局查么?得缩着尾巴,能点火就不错了,还挂牌呢,你是嫌被查的晚了是不?”

马小乐一听,恍然明白了,摸着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了。

晚上,马小乐和老李没走,为了等早上的专家,省得来回跑腿。

专家姓贾,瞧上去挺实在的一个人。“贾专家,辛苦你了。”马小乐把五百块钱放到他手上,这是关飞交待的。

贾专家也不客气,若无其事地装起钱,手一挥,“走!”

车子一路上跑得特别快,马小乐心里头着急,熔炉就这两天到,场地还没选好呢,到时炉子没地安置,专家再一走,回头又又要麻烦。现在急急赶回去,向庄重信请示下,不行还用乡农技站的大院。马小乐琢磨过了,当初他整柳编厂的时候,在农技站搞得红红火火,现在他把地条钢冶炼再放进去,也来个红红火火。不过马小乐不确定的是,现在农技站好像有点起色,厂房院地啥的还不一定能借出去用呢。不过马小乐相信,好好向庄重信建议下,应该问题不大。

回到沙墩乡的时候,几乎就算中午了。马小乐让老李安排贾专家吃住,自己风风火火地找庄重信汇报。

庄重信对马小乐的意见直接拍板,立马就把农机站站长喊了过来,说当初冯义善借用你们的厂房,你二话没说就同意了,现在我借用你们的院子,行不行?

农机站站长面对庄重信这种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连说好好好,没问题。

“就今天下午,我让马主任去测量了,看看靠一个角落划一块地出来。”庄重信不紧不慢地说。

“今天下午?”农机站站长摇了摇头,“院子里乱着呢,到处是废铜烂铁的,还有一些旧钢材,搬清那可得费事了,没有一天两天的搬不完。”

马小乐在旁边听得真切,马上接过话:“那不刚好么,到时厂子需要的就是废铜烂铁旧钢筋的,到处收还来不及呢,你还搬啥呢,别搬了,就当是卖给厂子了。”

“这……”农机站长迟疑起来。

“这啥啊!”庄重信一声吆喝,“你瞧农机站现在搞成那破样,你还有能耐没?还能不能干了?就现在那点破铁片子钢筋头还吞吞吐吐的!”

“行呐、行呐,就留给厂子用了。”农机站长诚惶诚恐起来,“中午我回去就安排下,下午就让马主任去选地,咱农机站不拖乡党委的后腿,会积极配合党委的一切重心工作的!”

农机站长慌里慌张地走了,庄重信看着马小乐嘿嘿直笑,“小马,现在就看你的了。”

“嗯。”马小乐胸有成竹,点头道,“庄书记,我看这事还得留一手,我找个人当厂子的主人,万一要是出事了,咱们也好撇开,要不负面影响太大了。”

“成,你办事我放心,去吧。”庄重信哼着小曲,眯眼翘起二郎腿,“我就等着听好了。”

马小乐点头出去,刚到门口,庄重信喊住了他,“小马,走办公室让霍爱枝来一下,有个文件要起草。”

马小乐看着庄重信,嘿嘿笑了,“庄书记,是不是要隐私了?”

庄重信抬了抬眼皮,咧嘴笑了,“隐啥私啊,这不你都知道了么!”

“我不知道,啥都不知道。”马小乐带上门,摇头叹气道,“唉,这,这都啥对啥了。”

到了党委办,马小乐对霍爱枝讲了,霍爱枝笑呵呵地走了。杜小倩见着马小乐好像挺不自然,原先双双朗朗的性格好像藏起来了,而且眼神也很不一样,就相比前几天,那也是差多了。

杜小倩为啥一下变了,马小乐不知道,但马小乐能领会杜小倩眼神的意思,像正经人不正经的眼神。

【208】 支炉

马小乐之所以这么领会,是因为杜小倩的眼里露出了些许灼人的目光,这是不正常的,马小乐知道,杜小倩虽然性格活泼开朗,但绝对不是那种攀权爬富的女人。

怎么变化这么快?

马小乐避开了杜小倩的眼神,现在还不是弄清这个问题的时候,起食堂吃饭,然后去农技站才是正事。

农技站大院里,几乎是没有什么生机的,西南角维修房前停着几台“东方红”大拖拉机,这也就是农机站要有起色的唯一指望,到时就靠这几台机子到各村去茬地赚点了,这能算得上是有点生机了。

有生机的还有满院的荒草,初夏了,草长得很凶,高的地方都齐胸,不过这种生机带着点凄凉。这大院太荒芜了,阴气太重,荒到估计半夜里黄鼠狼会成群出现,连猫狗都不敢进来。

“刚好,到时一炼钢,火气儿足,冲冲阴气!”马小乐在院子里转悠起来,觉得东北的墙角比较好,开阔。

先摸查完了,马小乐又到了编织厂去,这两天活不多,中午人都走了,只有金柱留守。

金柱一见马小乐,兴冲冲地跑过来,“马大,照这样下去,我们就发了!”

“看样行情不错啊。”马小乐慢腾腾地走进值班室,坐在凳子上,金柱马上过来敬了支烟。“马大,我送了几趟货,发觉那个肖总对你很不一般啊。”金柱笑着,“呵呵,是不是被你下咒子了?”

“下咒子?”马小乐猛然想起,金柱还把他当神呢,“就她那样的还用我下咒子?”

金柱一听,低头笑了,“马大,我知道了。”

“知道啥?”

“对付女人,你不用下咒子。”金柱边说边看马小乐的脸,发觉可以说下去,“下棒子就行了!”

马小乐叼着烟,看着金柱,“瞧你那德性!”说完吐出一口烟,“跟你说个正经事。”

“听着!”金柱毕恭毕敬。

“咱乡党委办了厂子,到时挂你的名字,有啥事你得出面支一声。”

“没问题!”金柱拍着胸膛,“是不是怕有人找事?那我不怕,我一招呼,来个几十人不成问题!”

“没让你打架!”马小乐皱起了眉头,“前些日子改了不少,现在怎么又返回头了,不能打打杀杀了,要动脑子。”

金柱一个立正,弯着腰,“知道了知道了,嘿嘿,那不是觉着腰包鼓了,底气足了么!”

“那也不能胡来!”马小乐站起身来,摔掉烟屁股,“别自作主张,一切听我的!”

“行呢,我也就是说说而已,现在不莽撞了。”金柱笑嘻嘻地送走了马小乐,回到值班室手舞足蹈起来,“嘿嘿,又能弄个厂长的头衔玩玩了。”

下午,马小乐陪着贾专家,带着一帮人,把农机站东北角收拾起来。贾专家拿着根树枝,在地上比划着,熔炉安放、槽沟挖弄,还有冷水池的摆布,一切都排弄好了,一声令下,铁锨镐头一起上。

安放熔炉的地方挖得很深很大,“到时主要用电,不过还得辅助炭烧,深点大点,还要砌个厚点的砖墙体。”贾专家很严肃,显得很有权威,“电的问题要搞好,要专门的动力电,有么?”

“没问题。”马小乐答道,“这农机站刚好有专门的动力电,方便着呢。”

贾专家点点头,“那就没啥了,剩下的都是些小地方,照我说的就行,明天熔炉来了,装了差不多就能点火开工了。”

马小乐有些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就这么简单?比当初帮冯义善弄柳编厂还简单呢。“贾专家,你说就这么容易?”马小乐不太相信,“能赚到钱么?”

贾专家看看马小乐,“不信?”说完,拉着马小乐到一旁,“这事我小声跟你说。”

马小乐掏出烟给贾专家点上,“你说。”

“只要你料子足,一年几十万!”贾专家道,“生产出来的地条钢,比正规的市场价低多了,每吨起码在五百块左右,到时就看你怎么谈价了,让多赚少,让少赚多,就是少赚点,起码每吨也能有两百多赚头。”

“照我这个规模,一天能出多少货?”马小乐问。

“白天,我看就算了,招眼。”贾专家道,“你就夜里开工,尽量不引起注意,即便这样,一夜也得弄个十来吨啊,少莫再少,也有十吨吧。你算算,那一天不得两千多吧,一个月是多少?”

“六万多呢!”马小乐吓了一跳。

“当然,你别指望天天开工。”及专家道,“对半算,六个月,是不是三十多万?”

贾专家的分析,让马小乐沉醉,如此下去,他冯义善和吉远华弄那个烟草种植算个啥?

之后的几天,马小乐一直沉浸在莫大的快慰之中。虽然熔炉没像关飞说的那样,第二天就到货,又多等了几天,但马小乐不责怪,心里有底,稳得住。

熔炉安装那天,马小乐又把贾专家请了过来,费了半天时间,装好了。贾专家先试了下,效果很好。

就在炉子起火的刹那,马小乐激动的都要哭了,尤其是看到熔炉下面熊熊燃烧的辅助加热溶化的炭火,仿佛看到了他光明的前途大道!

第一锅钢水出炉了。

火红的溶浆喷出灼人的热浪,从熔炉里出来后,像早晨刚出来的太阳般火红。“后退后退!”贾专家大叫着,“这玩意,安全第一,得按照我指导的方法去做,别瞎逞能,否则连个骨头沫子都找不到!”

溶浆进入槽沟的时候,发出“吱吱”的响声,槽沟里的潮气被激了出来,泛起片片白色的雾气,煞是好看。

“这么大雾气啊,就跟真正的下雾一样!”几个工人叫了起来。

“这还算大?”贾专家有点不屑一顾的样子,“等等再看吧。”

贾专家所说的等等再看,是成形的地条钢从槽沟里夹起,放进冷水池里的时候。

两个冷水池,专门彻底冷却和淬火用的,腾起的雾气,足足弥漫了大半个农机站的大院。

雾气中,马小乐有种恍如梦境的感觉,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就这么搞一搞,一个月能赚五六万?

【209】 私还是公

雾气散尽,马小乐揉了揉眼,看看周围的一切,是真的。

马小乐握住了贾专家的手。

接下来,马小乐就着急安排金柱四处收购废钢铁,贾专家告诉马小乐,不能加那些铜啊铝的,那也差太多了,到时地条钢的质量太次,也卖不出好价钱,赚得就少了。

收购废钢铁,金柱对这事不外行,说县里他认识几个废品收购站的人,到时他们收来的费钢铁全拿下,再加上几个拆旧站,也可以联系,原料方面应该不成问题。马小乐一门心思扑在其他环节上,从头到尾虑了好几遍,都还行,不管是电啊还是水的,不会断,就是煤炭没有把握。

买碳得到供销社,可供销社煤炭有限,马小乐直接找到供销社主任老刘,说庄书记安排的,别人不能卖了。老刘一脸难为情,“马主任,现在可以,反正也没人买,要是天冷了,那可不行,不能不卖,那老百姓都到门口了,看着里面一大堆煤不卖,他们可是要起乱子的。”

马小乐想想也是,他知道老百姓们不容易,冬天烧煤炉子要取暖呢,这碳要是都炼钢了,那全乡老百姓就没得烧了。马小乐让老刘想想办法,能不能到县煤炭公司多弄一些,实在不行送送礼,由他出钱。老刘说好像今年不行,煤炭行情不太好,县煤炭公司存煤量很少,都安排好了,肯定多不出来。

老刘说得恳切,马小乐也不能多说些什么,好在眼前煤炭还不成问题,起码这个夏季不用愁,不多等到入秋之后就难说了。

的确,这个夏季一点也没有犯愁。

不管是原料,还是煤啊电的,都煤缺过。尤其是电,直接从乡变电所里理了跟专线,白白用了,不花一分钱。

整个夏天,地条钢的生产就跟天气一样,热,火热!

热到啥程度?庄重信和马小乐都想把它当成是私事了。

入秋的时候,马小乐扎了下帐,吓得跌了个跟头,二十七万!刨除一切开支,还有将近二十二万!

这个数字,庄重信都不相信!

庄重信要马小乐到合作社去复核,没错,账里是有那么多钱!

“咋整法呢?”庄重信敲着桌子,看着马小乐。

马小乐心里早就翻腾开了,如果和庄重信两人把这事私了,把钱分了,那可是要富得流油了!可是马小乐又想了,虽然炼钢的事不质监局在查,可事情就跟关飞说得一样,查了是不对,没查到,那就是理所当然的。既然理所当然,那就应该是被承认,既然被承认,报上去,不就是个业绩么?

但是,当马小乐看到庄重信的眼神时,只看到“贪婪”二字。转念一想,也不奇怪,想这庄重信都四十多岁了,还能混成啥样呢,就那他本事,大不了到县里弄个局长啥的,也就到头了,其实那样还不如在乡里干个一把手舒服呢。既然官场上没啥盼头,那么肯定就是想得实惠了,把钱分了,那就是实惠。

想到这里,马小乐心事重了,他觉着自己不能和庄重信一样啊,钱拿到手就是潇洒地养老了,他可是想要再混一混的。而且,像地条钢这种事,也不是铁定的就能一直干下去,好不容易出了点效益,那得珍惜,得报上去!

庄重信的确是这么想的,他想分钱。

可是马小乐对这个选择已经越来越不接受了,想想自己的理想,还要当大官呢,怎么能鼠目寸光,况且,钱对他来说也不怎么有吸引力了,他的柳编厂每年还有能不菲的收入呢?但是,庄重信的想法也要顾及。

法子是要想的,不管成不成,得试试,看能不能蒙住庄重信。

“庄书记,我有个想法。”马小乐坐在庄重信的办公室,很严肃地说道:“这钱,咱们每人拿个一两万,最多三万,其余的得报成工矿企业收入!”

“为啥?”庄重信的口气很不苟同,“拿一点也是拿,不如全拿了,等以后再报工矿企业收入,完全没问题。”

“哪里是你想的!”马小乐皱着眉头,很担心的样子,“咱们的地条钢,你知道么,当成是私下里搞,现在的确没事,可一旦要是哪天出了事,就不是一般的错误了,那时谁也担不起责任,弄不好,还要开除党籍丢官的!”

庄重信的脸色有点异样了,这让马小乐坚定了说下去的信心。

“庄书记,你再想想,咱要是把这笔收入报成是乡里的工矿企业收入,那就不同了!”马小乐一脸的宽慰,“即便是再出事,县里肯定会对我们保护的,顶多就是我们发展的方向发生偏差,没有把握相关的政策。话说回来,要是不出事呢,那可不就是你庄书记闪光的一个招牌了么,那在县里给你抓多少脸!”

庄重信点了支烟,沉思起来。

马小乐赶紧回转一下风向,“庄书记,当然了,咱们也不能当傻子,该伸手、能伸手的地方,还是不能客气的,所以,我说咱们就少拿点,多报点,一举两得!”

“啪”地一声,脆响!庄重信拍着桌子站了起来。

马小乐吓了一跳。

“好!”庄重信坚定地说,“小马,你说的很对!就照你说的,咱们拿出五万来,其余的都是党委办发展经济的实效举措!”

马小乐无比愉悦地走出了庄重信的办公室,下了办公楼,走在乡中心大街上。路边法桐树的叶子虽然还有绿意,但风已经很凉。

秋天,早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到来了。

马小乐跨着大步,向农机站走去,心里热乎乎的,有种想狂奔的感觉。

走到农机站大院门口,一眼想东北角望去,黑乎乎的一片,整个院子也是灰蒙蒙的,到处是黑灰。的确,自从炼钢开始,周围的粉尘就多了,附近的人家曾来找过,但他们说话太没分量了,根本不起作用。

“娘的,还真是不太好。”马小乐自言自语着,走到大门后,蹲下身来,伸出两个手指捻了捻已经枯黄了的草叶子,两个指头顿时黑了。

“唉,再搞两年就不搞了。”马小乐叹了口气,不过气还没叹完,供销社的老刘就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了。

“马主任!马主任!”

马小乐一惊,“啥事啊,这么慌张?”

【210】 争煤

“吉,吉副乡长找我了!”老刘气喘吁吁地说道。

“啥?”马小乐耳朵一歪,“吉副乡长?”

“是的啊!”

“谁啊?”马小乐又皱起了眉头。

“吉远华呗!”老刘似乎很不理解马小乐的反应。

“哦。”马小乐点了点头,“你说吉远华啊,说名字得了呗,还吉副乡长!”不怪马小乐反应不过来,在他心里,从来就没把吉远华当成是啥乡长。“吉远华找你怎么了?”马小乐问。

“煤啊!”老刘一脸的无奈。

“没?”马小乐有点恼火了,“没啥你跑来干啥,吓唬我?”

老刘连连摆手,“不是没,是煤!你炼钢烧得煤!”

“哦,你早说么。”马小乐点点头,“我烧煤关他个鸟事?”

“他,他也要烧啊!”老刘左右为难的样子,“我说你把煤都订下了,没有余的,结果他说啥是冯义善的安排,非得要煤不可。”

“就算冯义善用煤还能用多少,给他个三五百斤,那还不够烧一个冬天的么?”马小乐很不在乎地说。

“哪里三五百斤就够了,他们挖好了大地窖,准备烤烟叶呢!”老刘两手抱着,“用起来,那可不比你炼钢少呢!”

“娘的!”马小乐挠挠头,“啥事他都掺和!”

“马主任,我可把话都说了,一个是书记的指示,一个是乡长的安排,我可谁都得罪不起,我看啊,实在不行就一家一半,我也煤法子了。”说完,老刘就又跑走了。

马小乐陷入了沉思,想来想去也没啥法子,这事还得向庄重信汇报下,看看他的意思。

往回走的路上,马小乐没有再乐起来,他有种预感,觉着这事不是那么好解决的。而且觉得冯义善和吉远华也是卯足了劲的,也要弄翻动静来,这个倒不怕,不就烤个烟叶么,赚不了多少。马小乐怕的是,要是顶起牛来,冯义善和吉远华没准还会做出啥意外的事了,到时把这地条钢给举报了,可就大事不妙。

马小乐回到zf大院,立马就向庄重信说了这事,也把自己分析的顾虑说了。庄重信锁起了眉头,“还别说,冯义善这个老贼,举报的事还真能干出来!”

“那咋办?”

“我还没想出来呢。”庄重信犯愁了,“你不是脑子好使么,也好好想想。”

其实马小乐已经想好了,在路上想的。

“庄书记。”马小乐郑重地说道,“咱们得跟他们主动讲和,和气生财,还保平安。”

“怎么个讲和?”

“对半分煤,不争不抢!”马小乐道。

庄重信沉思了会,“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只好这样了,虽然咱们的生产很受影响,但总比……”马小乐说到一半,庄重信就制止了,“不要说了,我知道,咱们现在要稳住,不能出事,反正现在我们赚的已经很多了,他冯义善烤个破烟叶子,没啥折腾的,顶多就是报个项目而已。”

“嗯,庄书记你说得太对了。”马小乐道,“现在就是我们停手不干,他冯义善到年底也赶不上我们的盈利!”

“所以!”庄重信提高了声调,“如果冯义善他们不同意,咱们宁可放弃,不和他们争,把煤全让给他们!不过也不能没点姿态,也要适当抗一抗,然后再让步,让冯义善有种胜利的小得意,就不会在意我们的地条钢了。”

庄重信的算盘拨弄的好像挺好,但是他低估了冯义善。

当吉远华从供销社主任老刘那里离开后,就把情况告诉了冯义善。冯义善这才有所意识:庄重信和马小乐的地条钢看来搞得很不错。

之前一开始,冯义善就知道地条钢的事,不过他根本就不在意,吉远华曾出过坏主意,要举报,说地条钢这玩意是不合格的,只要举报,肯定会被查掉。冯义善没同意,说用不着,不必为不必要的事情添麻烦,他很不屑地讥笑庄重信和马小乐,是没出息地做起了小铁匠,好笑。但是当他听到吉远华的汇报后,觉着并不是小铁匠那么简单的一回事。他和吉远华商议着,供销社的煤炭供应量,虽然不是很多,但那也是相当可观的,炼地条钢竟然用量那么,说明那地条钢的事搞得就不是很一般的小!

冯义善开始琢磨了,但他也没把握,他要看庄重信和马小乐的动向。“小吉,你给我继续催供销社老刘,问他煤炭的事到底怎么弄。”

“明白了,冯乡长。”吉远华答道,“如果庄重信那边让步了,说明他们怕事,既然怕事,那就说明他们搞大了!”

“嘿嘿。”冯义善看着吉远华,“行啊小吉,又有长进了!”

“跟冯乡长这么久,看也看会了!”吉远华道,“想想那庄重信,对我们可一直是铆着劲儿斗的,可以说是恨透了,现在我们烤烟叶是一定需要煤炭的,谁都知道,他要是想搞我们,就牵着老刘不给我们煤炭,按照常理,他是会这么做的。如果他不这么做,就说明他们有怕我们的地方!而事实很明显,他们怕我们的,无非就是地条钢丰产!”

“接着说。”冯义善点点头。

“好咧。”吉远华道,“如果他们的地条钢不丰产,半死不活地就跟小铁匠铺子似的,他们会害怕么?不会害怕的,即使遭到举报被查了,也是拂皮弄痒的事。相反,地条钢搞得很红火,才会怕查呢,一来怕断了财路,二来怕事情大了,脸上也没个光彩。所以,现在就看他们跟我们争煤的态度了!”

“说得好!”冯义善站起身来,走到吉远华跟前,拍拍他的肩膀,“小吉,我是看着你成长起来的,现在你完全可以独当一面了!”

吉远华的脸上露出些自得,不过嘴上很谦虚,“哪里哪里,我还差得远了。”

“嘿嘿。”冯义善笑了,觉着吉远华还真是成长了,起码他懂得了圆滑,之前他仗着上面有人,在乡里牛得不得了,现在似乎明白了很多,起码知道表面上谦虚了。

冯义善的嘿嘿一笑,吉远华不明白是啥意思,但他也不在乎,他正为自己透彻全面的分析而自得自乐呢。

不过,就在吉远华沾沾自喜的时候,冯义善又开口了,“小吉,我看咱们也不用关注庄重信他们在争煤上的态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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