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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渡河

  那块黑石完全被淹在水下,几个人试了试,黑石标记的路径浅了许多,但也
有齐腰深。两支商队汇合在一处,商议后决定冒险过河。双方各自用长绳连成一
队,由易彪和吴战威分别领头。他们各牵了一匹马,拿布把马眼蒙上,用长绳穿
过马鞍,打了个活扣,这样人马合在一起,走得更稳妥些。一旦马匹失足被水冲
走,用刀割开绳扣也能保住性命。

  双方一开始动手,就显出白湖商馆跟云氏这种老牌商会的差别。云氏商会不
但绳索装备一应俱全,每人还有一件鹿皮水靠。那些汉子不需吩咐就拣起长索,
熟练地打成绳结,连人带马捆扎停当,而白湖商馆这边麻烦就大了,有几名奴隶
死活不愿下水,愿意下水的却怎么也打不好绳结,把祁远忙得团团转。

  程宗扬知道这都是自己办的好事,看着祁远手忙脚乱的样子,也觉得不好意
思。他悄悄吐了吐舌头,溜到车旁,“武二,出来吧。”

  武二郎在车内早听得清清楚楚,但二爷架子一向很大,不轻易给人面子。程
宗扬出面才大模大样地下了车,顺手在旁边一名奴隶脑门上凿了一记,“绳结是
这么打的吗?你想跟骡子死一块儿啊!你跟骡子死一块儿也不打紧,这绳结割断
了,绳子也就断了,你想让后面的跟你一起死啊!”

  那奴隶捧着鼓包的脑门,被他口水喷了一脸也不敢躲。

  祁远啧啧作声,悄悄对程宗扬说:“话倒是好话,怎么让二爷一说就这么刺
耳呢?”

  程宗扬还没有回答,武二郎又叫了起来,“祁老四!”

  “哎!”

  祁远连忙跑过去。

  武二郎叉着腰道:“那些废物能过河吗?要能过去,二爷把头拧下来给你当
夜壶!”

  祁远陪笑道:“回二爷,小的用不了那么大的……”

  武二郎眼一瞪,祁远立刻把后牛句话吞进肚子里,“二爷的意思是……”

  “不愿过河的都留下!反正马车也过不去,留一名护卫带着往回走!等水退
了再追咱们!”

  祁远只听了一半就知道武二郎是对的,这些奴隶都是程宗扬精挑细选的老弱
病残,勉强下水只怕有一半要死在河里。当下祁远分配人手,留了一名护卫带着
马车回去,奴隶们只拣了几个强壮的随行过河。

  这一下去掉了三分之一的人手,队伍准备的速度快了许多,六名护卫、五名
奴隶加上程宗扬、祁远和武二郎,十四个人还有十余匹座骑、走骡,用一根长绳
捆成一串。武二郎跟在程宗扬后面,毫不客气地占了中间最安全的位置,也没人
敢跟他争。

  程宗扬一边打绳结,一边不安地四处张望,心里嘀咕着:凝羽去哪儿了?

  两支队伍收拾完毕,易彪和吴战威抢着要走水势最急的上游,最后易彪当先
跳进河里。为了增加负重,他身上背了五把长刀,还有两面分量十足的钢盾。河
水混了泥沙,冲力更大,易彪在水中却稳如磐石,显然下盘功夫极好。这边吴战
威看见也自愧不如,熄了跟对方争风的念头。

  两支商队并肩过河,云氏商会清一色的护卫,只有云苍峰和那名中年人走在
中间,每人隔着三米多的距离陆续下水。白湖商馆是两名护卫中间夹一名奴隶,
虽然慢了一些,也勉强能跟上对方的脚步。

  过河路径并不宽,双方人马紧紧挨在一起。云苍峰和程宗扬走在一处,后面
是武二郎和那名中年男子。

  云苍峰一手扶着马鞍,说道:“小哥也是常走南荒的?”

  程宗扬这个自称生在南荒的商人,最怕别人问起南荒的事,含糊道:“这里
是第一次走。”

  “哦?”

  云苍峰讶道:“小哥以往走的是东边的海路?那条路从夜叉珊瑚边缘经过,
风高浪急,老夫痴长这么些年,还没敢走过。”

  程宗扬干笑道:“也算平常吧。”

  一个浪头打来,云苍峰身体一晃,程宗扬连忙搀住他的手臂。老人的手臂很
瘦,握在手里仿佛一把干柴,骨头却很硬。

  云苍峰抹了抹胡须上的水渍,叹道:“真是老了。这样的浪头都经不住了。

  往后,是你们这些年轻人的天下了。“

  程宗扬道:“年轻有什么大不了的?哪个老人没有年轻过,可哪个年轻人敢
说自己老过?”

  云苍峰呛了一口,然后哈哈大笑,“甚是,甚是!此言甚是!”

  测面的河冰虽然湍急,但前后都有绳子扯着,只要小心踩到河底的石头上,
并没有太多危险。程宗扬扶着云苍峰过了一个漩涡,然后放开手,“云老哥,怎
么这么大年纪还走南荒?”

  云苍峰笑道:“云氏是商人,当然是逐利了。南荒虽然道路险恶,但盛产砂
金,山林里又往往有珍禽异兽。六朝的贵人们喜好新奇玩意儿,我们把内陆产的
丝帛、器具运来,换些南荒的物品回去,来回挣口饭吃。”

  “利润很高吧?”

  云苍峰微笑道:“南荒有一种妖物叫峭魅,在内陆的几家会馆里,那些贵人
开出的价码是一万枚金铢。”

  “一万枚金铢!”

  程宗扬被这个价格震住了。一万枚金铢等于是二百个阿姬曼。那个峭魅究竟
是什么东西?能值这样的高价?

  “走南荒,都是拿命换的。南荒的白爪鹰运到内陆能卖一、二百枚银铢,翻
了几十倍的利润,但要一条人命才能换来一只活的白爪鹰。何况是峭魅这种只在
传说里才有的东西。”

  程宗扬啧啧作声,“在北边草原,十几枚银铢就能换一匹好马。”

  “小哥见闻倒是广博,连北边的草原也去过。但小哥可知道,北边的骏马运
到内陆要花费多少?”

  不等程宗扬回答,云苍峰便道:“从草原贩马到内陆,至少要用上三四个月
的时间。来回的花费要一百多枚银铢,若是运十匹马,加上运费已经翻了一倍,
路上跋山涉水,能有七匹运到内陆就不错了。再加上官府收的税,十五枚银铢买
的马,到内陆卖六十银铢才能保本。”

  程宗扬算了一会儿,苦笑道:“那不如贩人呢。”

  云苍峰道:“贩人花费的成本也不比贩马低多少,但六朝禁止贩奴,价格就
水涨船高了。”

  程宗扬很意外,“是吗?”

  他记得市场的奴隶比马还便宜些。

  云苍峰微笑道:“只有五原那些边荒城邑才有公开的贩奴场。唔,醉月楼是
贵馆的产业吧?难怪贵东家会把商馆设在五原。”

  程宗扬笑道:“云执事也光顾过醉月楼?老哥有没有中意的?等回到五原,
小弟给老哥挑几个好的。”

  云苍峰哈哈大笑,说道:“小兄弟真是爽快!只要到时候你莫嫌老哥哥不客
气就好。眼前先过了河,等回到内陆,少不了要打扰小兄弟。”

  河水越来越深,起初齐腰深的河水慢慢没到胸口,脚下的石头也仿佛越来越
低,每一步都要紧紧抓住马鞍,试探几次,才能放下。那些马匹和走骡都被蒙住
眼睛,虽然看不到湍急的水流,但越来越深的河水,还是让它们惊惶起来。

  程宗扬用手摸着马鬃,低声安抚着黑珍珠,“等过了河,就给你吃鸡蛋,还
有苹果。喂,你吃过苹果没有?又甜又大,味道可比你吃的破草料强多了……”

  水面上不时有折断的树枝漂过。忽然一根树枝朝云苍峰漂来,老人费力地避
开,树枝却重重画在座骑的脖颈上,树枝尖锐的断口虽然不足以刺穿马颈,但那
匹马还是受惊的嘶鸣起来,一边在水里划动四蹄。

  一马嘶鸣,群马都不安地发出“灰灰”声。一旦马群受惊,就算每个人都能
及时割断绳索,所有的货物也付之东流。

  程宗扬先对黑珍珠喝了一声,“闭嘴!”

  然后去扯旁边马匹的缰绳。眼前刀尖一闪,一把短刀蓦地飞来,笔直刺入马
匹后额。

  接着武二郎的吼声传来,“割断绳扣!”

  刀锋入额,准确地切断了马匹的大脑神经。那匹健马庞大的身体在河中晃了
一下,然后慢慢朝一边倒去。云苍峰立即拔出短刀,割断系在鞍侧的绳结。绳结
刚刚断开,马身就带着负重倒在河里,擦着程宗扬的身体朝下游漂去。

  程宗扬紧紧拽着黑珍珠的缰绳,生怕自己的爱骑不小心被绊到。幸好那一刀
来得及时,马嘶声没有传开。被蒙着双眼的马匹骚动片刻,渐渐安静下来。

  经过这样惊险的一幕,众人都加倍小心起来,遇到上游漂来的杂物,就抢先
拨开。两支队伍都拖了十几丈长,等队伍最后一个人下水,前面的易彪和吴战威
刚走到河水中央。

  论功夫易彪比吴战威要强上几分,论经验,走过两趟南荒的吴战威可比易彪
丰富的多。眼看着易彪一脚就要踏空,吴战威急忙叫道:“小心!”

  一边扯住他身后的绳索。

  易彪一脚踏空,发现脚下不是岩石,而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他也真是好
功夫,脚下二泛,单脚钉子一样牢牢钉在湿滑的岩石上。但他的座骑就没有这么
好运,前蹄失足踏入漩涡,顿时一头栽进水中。易彪当机立断,拔刀砍断绳扣,
将座骑推进水里。

  这时程宗扬才发现,身后的武二郎堪称定海神针,他走在队伍中间,一个人
牵了一匹马和两头走骡,那根粗大的绳索在他腰间前后拉得笔直,武二郎却像走
在平地上一样轻松自如,让人怀疑就算单靠他一个人,也能把这整支队伍连人带
马统统拉过河。

  阴霾的天际星月全无,没有一丝光线,走到河水中央仍看不到对面的河岸。

  吴战威越来越心惊,这河底满是大大小小的乱石,过河的路径也不是直的,
若是白天还能分辨方位,这会儿除了眼前几尺的水面,什么都看不到,若是走错
了路径,这样拖拖拉拉的两队人马,就是想拐也拐不回来。

  易彪失了马,也不敢再冒进,干脆把绳索背在肩上,一手攀住吴战威座骑的
缰绳,跟他并肩而行。

  吴战威吐了口水,“兄弟是第一次走南荒吧?”

  易彪露齿一笑,“差点儿连累了大哥。”

  吴战威嘿嘿一笑,“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走南荒就是你靠我,我靠你,大
伙互相拉扯才能走出来。”

  易彪看到吴战威神情有异,不由问道:“大哥,怎么了?”

  吴战威冷笑道:“娘的,遇上鬼打墙了。这块石头刚才走过两次。”

  易彪心里一沉,连忙踩了踩脚下的石头,没有辨别出来有什么异状。鬼打墙
他听说过,本来走熟的路,突然怎么也找不到出口,几步就能走到的地方,却怎
么也走不到头,连续几个时辰都在原地来回转圈。但他们身上都绑着绳索,怎么
也不该走了回头路。

  “不用看了。刚才咱们绕开的那根树枝,八成就是后面的绳子。- 吴战威攀
着座骑的缰绳道:暑一么久还找不到岸,肯定是走错了。你看,这会儿河水都是
斜着过来的。”

  “我说这水怎么变了方向,还以为有个大漩涡。吴哥,这会儿怎么办?”

  易彪一边解着绳索一边道:“要不要我游过去看看?”

  “别!南荒这鬼地方,宁愿在河里等天亮,也别分开。咱们先停下,等后面
的都跟上来。”

  吴战威狠狠呸了一口,“他娘的,上路前不该碰那个寡妇,沾了她娘的晦气!”

  易彪顾不上发笑,他背着长刀钢盾,脚下使了个千斤坠,牢牢稳住身形。领
头两个的停住,后面的人不断涌来,不多时程宗扬和云苍峰也跟了过来。听到吴
战威的述说,程宗扬这个不知道南荒厉害的冒牌商人还好一些,云苍峰却是倒抽
一口凉气。

  这会儿商队一半人都聚在河中央,及胸的水流越来越急,护卫们还能撑住,
那两名奴隶都被冲得站立不稳,神情越发惊惧。

  那水淹到众人胸口,却只到武二郎腰下。那厮差不多是把马扛在肩上,扯着
两头骡子大步走来,在后面嚷道,。“怎么了?”

  程宗扬道:“老吴碰上鬼打墙了,在河里绕圈子。”

  武二郎呸了一口,“屁的鬼打墙!前面姓吴的,你小子有种没!”

  吴战威不耐烦地道:“有屁快放!”

  “呵!敢跟二爷叫板!”

  武二郎叫道:“要是带种的,就在额头上砍一刀,把血抹在眼皮上!”

  吴战威二话不说,提刀在额头一抹,用手沾了血抹在眼皮上。

  忽然远处亮起一团火光,接着又是一团。三堆火光在对面熊熊燃烧,映出河
岸的轮廓。突然出现的火光刺痛了众人的眼睛,这时众人才惊觉自己真的走错了
方向,往下游偏出十几丈。本来已经靠近的河岸,在黑暗中却越偏越远,再走下
去只怕永远靠不了岸。

  火光中映出一个曼妙的身形。队伍里有人惊叫道:“峭魅!”

  众人都惊惶起来。峭魅是南荒传说中一种妖物,依靠绝美的姿容和天籁般的
歌喉诱惑行人。一旦看到她的身影,听到她的声音,无论什么人都会沉醉。

  云苍峰眯起眼看了看,“是人。”

  程宗扬也认了出来,一下放宽了心,笑道:“是自己人。”

  一行人蹬着水上了岸,几乎都累得瘫倒在地。

  凝羽立在火堆旁,长发在夜风中猎猎飞舞,几点火星飞起,映出她洁白的面
孔。

  程宗扬解了绳扣,喘道:“你怎么过来的?哦,是游过来的。”

  凝羽身上的斗篷都湿透了,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娇躯凸凹有致的曲线。不
知道是不是因为吸收了奂阳的缘故,她表情虽然还是淡淡的,但不再像以往那样
冷漠。

  程宗扬拉着云苍峰的手臂,笑道:“这位是云氏商会的执事,云老哥。这位
是我们商馆的侍卫长,凝羽姑娘。”

  云苍峰道:“亏得贵馆几位朋友相助!若不是这位姑娘,老朽只怕就留在河
里,跟南荒的水神作伴了。”

  凝羽淡淡用手指掠过发丝,没有开口。

  凝羽冷漠的样子程宗扬已经见怪不怪了。他拉着云苍峰走到一边,两人劫后
逢生,谈得分外投机。说起马匹受惊遇险,程宗扬朝武二郎笑道:“还是武二反
应够快,喂,你那柄短刀哪里来的?”

  武二郎悻悻道:“不是二爷!”

  “那是谁?”

  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的中年人站起身来,温和地朝众人拱手,“谢艺。匆忙出
手,让老哥损了一匹好马,还请云老哥见谅。”

  云苍峰一怔,然后哈哈笑道:“没想到是这位朋友救了老朽一条性命。我说
谢兄弟怎么敢一个人独走南荒,果然是好身手,好见识!”

  程宗扬等人这才知道这个中年人和云氏商会不是一伙的。这个自称谢艺的男
子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一眼看去,就令人心生好感,却又保持着足够的距
离。

  这一番同舟共济,使双方亲近不少。云氏商会都穿着水靠还好一些,程宗扬
等人浑身都湿透了。双方商量几句,此地离蛇彝人的村寨已经不远,干脆结伴同
行,到村子里找住处换了湿衣,好好歇息一晚。

  易彪和吴战威都是血性漠子,几句话就好得跟亲兄弟似的。说起刚才的鬼打
墙,两人都哈哈大笑。易彪道:“早知道你们商馆有人过来,吴大哥也不用挨这
一刀。”

  吴战威不在意地抹了抹额头的血迹,“说不定南荒这鬼地方就是想让老吴出
点血,才肯放咱们过去。你看那几堆火,刚点上的怎么会烧那么快?八成早就点
上了,大伙儿谁都没看见,老吴用血破了鬼打墙,火光才一下子透过来。”

  易彪吐了吐舌头,“南荒这地方,员邪门儿!”

  “喂,看你们的身手,大概是从过军的吧?”

  易彪竖起拇指。“大哥好眼力!我们这些弟兄都是北府兵,退役后没事做,
才跟着云氏商会跑南荒。喂,吴大哥,你说的那个寡妇……”

  两人谈得投机,后面祁远和谢艺也你一言我一句相谈甚欢。

  程宗扬越看谢艺越有种奇怪的感觉。他的年纪乍然看去像是三、四十岁,仔
细看时,又像是二、三十岁,似乎并不比自己大很多。自己之所以误会他是中年
人,也许是因为他眼中无法掩藏的淡漠与沧桑,似乎已经厌倦了这个世界,对一
切事物都再没有多少留恋。

  程宗扬道:“云老哥,你们是怎么遇上的?”

  “下午过恶虎渡过上的,那时刚开始下雨。他一个人骑着马往林子里走,把
我吓了一跳。那林子是条绝路,进去的十有八九出不来。我看他也是六朝人,万
一进去陷在里面,枉丢了一条性命,便叫住他。他说自己叫谢艺,总听人说起南
荒,却不知道南荒是什么样子,于是就来看看。”

  云苍峰又是好气又好笑,“我走南荒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见到他这样的。

  南荒有什么好看的?走一趟就少活两年的去处。我劝他回家,他只是笑。最
后没办法了,才让他跟我们一起走。“

  程宗扬笑道:“老哥是好心有好报,若不是救了他一命,刚才惊马的时候就
危险了。”

  报应之类的话,程宗扬自己也不是太相信,但显然正投了云苍峰的脾胃。他
感叹道:“可不是嘛。我看他一表人材,不明不白死在南荒太可惜,不料却是救
了自己一命。”

  “呵呵,”

  云苍峰笑了两声,“没想到贵商馆竟然有这样两名好手。那个脸上生着虎斑
的大个子身手难得。那位姑娘的修为也不俗。跟你们一道走,倒是我们云氏商会
占了便宜。”

  刚才歇息的时候,祁远悄悄告诉程宗扬云氏商会的来历。六朝中晋宋两国最
重商贾,天下最知名的商会都出自这两地。即使在晋国这样商递天下、富冠海内
的商贾云集之地,云氏也是首屈一指的豪门。如果以武功比较,拿祁远当白湖商
馆,云氏商会至少是武三郎那种级别的。

  像这种绵延几百年的商会,势力根深蒂固,各方的关系盘根错节,能动用的
力量之大,令人瞠目结舌。据说当年晋国的北府兵北上与真辽交锋,所有的军费
都是由云氏独力承担。相应的,晋国划了两处铜山给云氏商会,允许他们自铸铜
铢。

  程宗扬心里嘀咕道,这不是把铸币权交给商人了吗?难怪云氏商会实力这么
雄厚。

  想到铜矿,程宗扬脑中灵光一闪,含笑道:“云老哥,贵商会的铜匠该有不
少?”

  云苍峰微微一笑,“多少有一些。小兄弟想铸什么器具么?”

  程宗扬笑道:“有笔生意想跟云老哥一起做。”

  “哦,”

  云苍峰来了兴趣,“什么生意?”

  程宗扬却笑而不语,最后道:“等从南荒回来,再跟老哥商量。”

  云苍峰在商海浸淫多年,一看就知道程宗扬胸有成竹,当即道:“商会的事
老夫还能做主二一。程兄弟如果有意,敝商会自然全力襄助。”

  程宗扬笑道:“那就多谢了。”

  云氏商会既有铜山,又有工匠,还有遍及天下的商业网,正是拉链生意的绝
佳伙伴。有他们帮忙,自己靠程氏拉链的名头说不定就能大赚一笔,在这个世界
舒舒服服过日子了。

  他回头看去,凝羽远远跟在队伍后面,身影在黑暗中若隐若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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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P Posted: 11-09 16:39 #54樓 引用 | 點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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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蛇村

  夜色下,浓密的蕨类植物仿佛大海的波涛,沿着起伏的地势连绵不绝地伸向
远方。葱笼的蕨林中,一行火把费力地行进,越往前行,空气就越湿润,植物也
越茂盛。在这里,早上开出的小路,傍晚就可能被新生的藤蔓爬满。两支商队的
人手轮番上前,用长刀砍开枝叶,清出一条可供人马通行的路径。

  终于,林中出现一条小路。虽然狭窄,但分明有人类活动的痕迹。在前面领
路的祁远松了口气,抹着汗道:“前面就是蛇彝人的村寨。蛇彝人喜欢僻静,大
伙儿进去别作声。”

  又往前走了片刻,脚下忽然一硬,泥土变成了铺设整齐的青石。即使祁远有
书在先,众人仍禁不住发出一阵低微的欢呼。在南荒丛林里跋涉数日,才终于见
到一个村寨,再疲倦的人也不由得精神一振,加快了行进的速度。

  一片房屋的轮廓出现在苍黑色的夜幕下。村寨依着一道山梁蜿蜒铺开,所有
的房屋都建在山脊背阴处。两条青石铺成的小路在村口交叉成,将村寨分成上下
两处。用竹子和未剥皮的树木搭成的房屋高大而宽敞,多数房屋都装有高挑的飞
檐,沿地势高低参差起伏,错落有致。

  抵达目的地的喜悦还未散去,一股阴森的寒意就爬上程宗扬心头。整个村寨
沉浸在浓浓的黑暗中,看不到一丝灯火。周围一片沉寂,只有他们自己的脚步和
马蹄声在耳边回响。一处处竹木搭成的房屋仿佛空无一人。

  队伍里有人嘀咕道:“这村子里不会没人吧?”

  云苍峰一直摩挲着腰间的玉佩,闻书低声喝道:“别胡说!蛇彝人不大喜欢
见生人,看到前面那间大屋没有?那就是专门给过往客人留的。平常外面的客商
来了,蛇彝人都不出面,屋子里有水有柴,就是没有门,谁来了都可以去住。”

  云苍峰是走过南荒的老人,又是商队的首脑,他这样说,众人的不安都化解
了一些,唯有程宗扬心里的不安越发强烈。

  祁远悄悄坠后一步,低声道:“有点儿邪门……平常蛇彝人很少露面,但不
像今天,整座村子一点声音都没有。”

  程宗扬向云苍峰试探道:“要不要找个人问问?”

  一直随和的云苍峰却固执起来,“不可。这里不像花苗、白夷,蛇彝人家家
户户养蛇,最忌讳生人上门。”

  祁远也同意他的说法,但又道:“我总觉得有些不妥似的……”

  石刚忽然道:“有人!”

  众人都抬起头。黑暗中依稀能看到一间大屋,竹木搭成的主楼有三层高,高
耸的檐角弯月般挑起,在天际投下一片浓重的阴影。最上面一层竹阁中,隐隐透
出一丝灯火,虽然微弱,却化解了众人的担忧。只要有人,就说明这座蛇彝人的
村落并不是一座空寨,只是他们不喜欢跟外面来的生人打交道。

  “那是族长的大屋。”

  祁远紧绷的身体松弛下来,朝云苍峰道:“云执事,您是常走南荒的,给大
伙儿拿个主意吧。”

  云苍峰抚摸着腰间的玉佩,缓缓道:“路上辛苦一天,大伙儿都累了。前面
就是客人住的大屋,我们去休息一晚,明天一早就上路。走的时候留点货物,也
别去打搅主人了。”

  “行!就按云老哥说的做。”

  程宗扬一口答应。

  一行人默不作声地穿过村子,来到村尾一幢大屋。那幢屋子与蛇彝人的村落
远远隔开,与云苍峰说的一样,屋子没有装门窗,屋里放着一口盛满清水的大缸
和一堆劈好的木柴。下午雨下得虽然大,屋内倒还干爽。房屋正中有一池火塘,
里面还有几根烧了一半的木柴。

  云氏商会那些退役的军汉们很快生起火。火苗窜起的一刻,众人沉甸甸的心
事终于放了下来,每个人都如释重负地吐了口气。

  凝羽又一次不见踪影,商队的汉子们少了顾忌,一个个脱下湿衣,一边低声
说笑,一边光着膀子抹去身上的水迹,将湿衣搭在火塘边烘干。

  最得意的还是武二郎,他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两只拧断脖颈的野兔,一边哼着
小曲剥了兔皮,一边拿盐巴抹了,架在火上烧炙。众人折腾了一整天,早已饥肠
挽辕,闻到肉香都不禁食指大动。但想从武二郎这名副其实的老虎口里夺食,危
险程度不是一般的高,谁也兴不起这个念头。

  石刚在前面开路时,被砍断的树枝在脸上划了一道,留下一条血痕。他走到
水缸边,拿起瓢准备舀水,却被武二郎劈手夺走。

  “你!”

  石刚险些气歪鼻子。

  “怎么!”

  武二郎眼一蹬,横蛮地挺起胸,一副信不信我扁你的表情。

  石刚顿时泄了气,讪讪道:“我就是看看……”

  武二郎大刺刺舀起一瓢嗅了嗅,“我呸!什么臭水!搁了两天都没换!”

  说着仰起头,把一瓢水咕咕咚咚暍了个干净,打着嗝把瓢扔回缸里,摇摇晃
晃去看他烤的兔肉好了没有。

  祁远悄悄向程宗扬竖起大拇指。这家伙看似鲁莽,其实精细着呢。

  水和柴都没有异样,即使没看出来武二郎的谨慎,大家也都放心了许多。双
方各自吩咐了人手照看马匹货物,剩下的累了一天,这会儿躺在干爽的地上比什
么都舒服,不多时便有人响起了鼾声。

  程宗扬移到祁远身旁坐下,“怎么样?”

  祁远尴尬地摇了摇头。

  程宗扬有些讶异地说道:“你们不是谈得挺热闹吗?”

  “聊得是不错。但回头想想,姓谢的说的不少,一点底细都没露。”

  祁远龇了龇牙,讪讪道:“倒让他套了不少话去。”

  祁远一路上旁敲侧击,想打听谢艺的来历。谢艺脾气和顺得很,无论祁远问
什么,都应答如流,当时聊得挺开心。聊完祁远一回味,发现谢艺非但没有露出
半点口风,反而套了自己不少底细。

  “我祁老四走的路也算多的了,可他走的路似乎比我还多。除了南荒他是第
一次走,别的地方都能说得八九不离十。东边的晴州港,北边的朔汉城,连咱们
的五原城他也到过,还知道城里赵家老饼的哪种饼好吃。”

  第一眼看到谢艺,程宗扬就有种古怪的感觉。这个男子衣着行李都很普通,
像一名平常的旅人,可他身上似乎笼罩着一层迷雾,让人捉摸不透。毕竟独走南
荒的勇气,不是谁都有的。

  “他肯定从过军!”

  祁远忽然道。

  “下水的时候,他打的绳结是这样的。”

  祁远拿出两根绳头,各弯成一个牛环,然后交叉从彼此环中穿过,两端一扯,
两根绳子就牢牢连在一起。

  程宗扬试了试,这个绳结虽然简单,却结实异常,即使把绳子拽断也无法扯
开。

  “要解开也容易。”

  祁远拉住环扣一分,绳头便即松开。如果云苍峰当时打的是这种绳扣,也不
必割断绳索这么麻烦。

  “这是拴马结。打法只有北边的军中才有。”

  祁远压低声音:“云氏那些退役的北府兵也不是这么打的。”

  “北边军中?”

  祁远压低声音,“虎贲第一军和羽林第一军。”

  程宗扬摸了摸下巴,“你不也会吗?”

  祁远道:“你没见他打这拴马结有多熟,两根绳一拧就打好了结。老祁打的
绳结也不算差,可跟他比就差远了。”

  程宗扬琢磨了一会儿,还是弄不明白一个从过军的士兵,为什么要打扮成书
生,一个人走南荒。

  大屋另一侧,谢艺混杂在那群精壮的汉子中,身体安稳地平躺着,双手放在
腹上安然入睡,面容一片沉静。

  程宗扬站起来,“我去看看马匹。”

  祁远张开嘴,然后又闭上,最后笑着摇摇头,没有作声。年轻人嘛,风流些
也算不上什么毛病。

  黑珍珠跋涉一路之后,却看不出多少疲态。程宗扬抓了把草料喂给它,黑珍
珠又软又大的鼻孔抽动着嗅了嗅,然后伸出宽大的舌头把草料卷到口中,一边悠
闲地甩着尾巴。程宗扬满意地拍了拍它油光水滑的脖颈,然后趁人不注意,闪身
溜到屋后。

  南荒的夜空远比群星璀璨的草原夜晚幽暗,此时天际的阴云散开了一些,透
出些许微光。浓黑中带着一抹诡异的宝蓝色。

  四周一片静谧,不远处,那座族长的大屋在夜色中巍峨挺立,楼阁上一点灯
火若有若无,宛如微弱的星光在遥远的天宇闪烁。石板铺成的街道在脚下蜿蜒伸
向远方,打磨光滑的石板一片片交错拼接,带着未干的雨水痕迹,呈显出蛇鳞般
的纹路。

  以程宗扬有限的地理知识,很难分辨出这里的纬度──嗯,事实上自己连这
个世界是否类似于地球的球体都无法确定。也许自己该透过一次月蚀来验证。

  南荒的植被类似热带于亚热带地域,但湿度更大,地形也极为复杂。除了沼
泽和丛林,还有高山与峡谷──程宗扬还是从祁远口中了解到,自己的出生地盘
江以南,就座落在几道巨大的峡谷间。

  祁远几次试探着打听霓龙丝的产地,都被程宗扬高深莫测的笑容应付过去。

  祁远虽然没说什么,程宗扬自己也免不了有些心虚。本来程宗扬答应走南荒,
就是以此为借口摆脱苏妲己。但现在自己虽然离开了五原城,可想摆脱苏妲己却
没那么简单。

  想到肚子的冰蛊,程宗扬就一阵恶寒。蛊的传说他听过很多,身为受过二十
一世纪科学知识教育的现代人,本来不应该相信下蛊、降头之类的邪法。不过有
几个现代人肚子里有冰蛊呢?

  程宗扬这会儿倒是很想找到霓龙丝,至少给祁远一个交代。然后,就该考虑
跟武二郎一道逃走的事了。在逃走之前,最好能在南荒哪个村寨躲上一段时间,
想办法解决掉肚子里的冰蛊,再绕道进入六朝。

  绕过街角一棵大樟树,一个身影忽然从房屋中闪出。程宗扬悚然停步,然后
呼了口气。“想吓死我啊。”

  凝羽身上仍披着过河时的斗篷,她一手扶着门框,幽深的美眸像夜星一样闪
闪发亮,立在门内淡淡道:“进来吧。”

  程宗扬探了探头,“你怎么从里面出来?”

  “屋里没有人。是空的。”

  凝羽向后退去,纤长的身形没入房屋的阴影中。

  “随便进别人的房间不好吧?”

  程宗扬随口说着跟了进去。

  蛇彝人的房屋和其他人并没有太多不同,他们的住处湿而阴凉,墙壁很厚,
潮湿的角落里覆盖着青绿色苔藓,空气中间起来有种洞穴的气息。房内陈设很简
单,墙角摆着一列竹篓,一张木制的长桌上摆着几只陶碗,碗里还有未吃完的米
饭。这家的主人似乎是正在吃饭的时候被人叫走,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只是这间屋子没有人吗?”

  “周围几间也没有。”

  “不会是都跑到族长的大屋里,等我们这些外地人离开再回来吧?”

  程宗扬说笑着回过头,眼睛顿时一亮。

  凝羽松开斗篷,露出衣间雪白的肉体。她斗篷下的身躯完全是赤裸的,坚挺
的双峰高高耸起,纤长的腰肢和修长的玉腿一览无余。

  “衣服湿了。”

  凝羽不经意地说着,一面垂下双手,让斗篷从手臂间滑落在地,让胴体完全
赤裸出来。

  程宗扬欣赏地看着她的身材,一面道:“你不怕蛇彝人突然回来?”

  “你怕吗?”

  凝羽反问道。

  “你都不怕,我还怕什么?”

  程宗扬上前一把搂住凝羽,托着她的腰腿,将她横抱起来。

  “后面有一个院子。”

  凝羽提醒道。

  程宗扬也不喜欢房屋里潮湿的气息,抱起凝羽朝屋后走去。

  “你身体奂轻,抱着就好像能飘走一样。喂,你们穹羽族是不是会飞?”

  凝羽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道:“我不会。”

  程宗扬笑道:“我还以为羽族人的都会飞。”

  “在穹羽族,我是唯一一个不会飞的。”

  程宗扬一怔,“为什么?”

  “因为我没有翅膀。”

  程宗扬还不明白,重复了一递,“为什么?”

  “也许月神忘了给我装翅膀。”

  凝羽平静地说道:“也许是不愿意赐予我飞翔的能力。”

  凝羽的口气里没有太多伤感,但程宗扬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她情绪的波动。

  身为羽族的后裔,却没有飞翔的能力,就像生下来就没有双腿的残障人一样,
一定在她生命里留下一块阴影。

  “太好了!”

  程宗扬笑道:“我也不会飞。如果你能飞,我会嫉妒死你的。喂,你确定这
里真的没人吗?”

  凝羽展颜一笑。

  院子很狭窄,蛇尾一样弯翘的屋檐又尖又长,在青石上投下阴森的影子。院
中摆着一块巨大的青石,足够一个人在上面睡卧。青石表面平整而又光滑,被下
午雨水冲刷过,干净得仿佛一面石镜。

  程宗扬把凝羽放在石上。笑道:“怪不得选了这间,原来你已经挑好了。”

  凝羽身上散发着荷花的香气,微湿的肌肤像瓷器一样光滑。

  这个冰冷的女子是他南荒之行最大的意外。原本应该监视自己的眼线,却公
然倒戈,跟自己混到一处,程宗扬惊喜之余,也不得不对苏妲己蹩脚的识人能力
深表同情。

  只不过事情的发展并没有自己想像的那么完美。已经倒戈的凝羽不知道发什
么神经,一边要他去对付苏妲己,一边却还要尽自己的责任,不惜以生命为代价
护卫自己的女主人。

  程宗扬很难理解她的逻辑。“喂,你不觉得一边把刀塞给我让我杀人,一边
去为她当盾牌,有点可笑吗?”

  凝羽的回答很简单:“我在月亮下发过誓。”

  “反正你要死的,死人还怕誓言?”

  “我是用穹羽族所有族人的名义发的誓。”

  程宗扬只好放弃说服她的企图。

  “你有很大机会成功的。”

  凝羽说,“即使失败也不用担心。她从来都不离开五原城,只要你能逃出商
馆,她的追杀就会停止。”

  未虑胜先虑败,倒是名将的风格,只不过程宗扬怎么看,都觉得凝羽像是信
心不足的样子。也难怪,连武二郎都在苏妲己手里吃了亏,自己凭什么对付这个
妖妇?

  不过除了这一点固执之外,凝羽可以说是个绝佳性伙伴。无论身材、相貌还
是做爱时的技巧都堪称一流,而且,还摆明了不要自己负责。

  这大概是每个现代男性的梦想:一名漂亮,擅长床上功夫,从不痴缠,同时
又不必男方负责的完美性伴侣。

  但程宗扬很快发现,男人果真是一种具有深刻劣根性的不明生物。凝羽不要
求自己负责,做爱时完全投入,完事转身就走──这样完美的炮友品质,自己却
很觉得不满足。

  是因为凝羽没有动感情吗?即使在自己身下呻吟,她也像一个美丽的塑胶娃
娃多过像一个正常女人。她虽然奉献出女性的一切,但在她香艳的胴体内,却有
一层冰冷的膜,将她的内心紧紧包裹起来。

  凝羽忽然伸出手,“给我!”

  程宗扬慢慢皱起眉头。

  “给我!”

  凝羽固执地说道。她的手指在微微颤抖,嘴唇紧紧抿着,有着异样的红艳。

  良久,程宗扬才万分不情愿地说道:“闭上眼吧。”

  几分钟后,凝羽绽开一个迷离的笑容,呢喃道:“现在,我真的相信你会巫
术了。”

  程宗扬收起药瓶。虽然每次给的分量都很少,但凝羽已经明显有了药物成瘾
的症状。也许,她是这个世界第一位毒品受害者。

  凝羽服食毒品的后果很难预料,但乐观一点看,这时候的凝羽才真正显示出
属于她的女性魅力。所有的冰冷都在药物的影响下融化,身段变得柔媚起来。她
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红晕,嘴唇和眼睛都变得湿润,整个人仿佛一粒洗去尘埃的珍
珠,散发出迷人的光彩。

  虽然这样的做法有失厚道,但至少凝羽很开心。她跪在地上,用红唇含住程
宗扬的阳具,细致地舔舐着,眼波温柔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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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P Posted: 11-09 16:39 #55樓 引用 | 點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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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危命

  仿佛在迎合凝羽的吸吮,丹田中的气轮激荡起来,像潮水涨落般缓缓舒张。

  如果王哲能感知到程宗扬体内此时的状况,以他超卓的修为和博闻广识,也
会如堕雾中。

  令人难以理解的,并非短短数日之间,程宗扬腹内的气轮就膨胀了一倍,而
是他丹田的气轮绝非仅仅真元那么简单。那些充满神秘力量的细微粒子,以星河
运行的方式旋转。一半凝聚于丹田之中,另一半却被黑暗遮蔽,隐藏在另一个未
知的时空中。

  它在生与死、阴与阳、正与邪、明与暗之间不断流转变化,众散离合。每一
次转动,都从枯竭中焕发出勃勃生机。

  程宗扬不知道怎么运用丹田的力量,对双修的效果也是半信半疑。但至少,
自己身体的变化显而易见──以他穿越前文明病的身体状况,像今天这样的跋涉,
不说死掉牛条命,起码也要累得抽筋,可现在程宗扬不但冒雨渡水,连喷嚏都没
打一个地走下来,甚至还有力气溜出来偷香窃玉。

  不过最令程宗扬满意的,还是另外一方面的进步。自己应付起凝羽来,也越
来越轻松。最初的时候凝羽会主动献出花心,引导他探寻自己体内的奥秘。现在
天平倾斜过来,程宗扬越来越能掌握了两人之间的主动权。

  程宗扬心里感叹道:西门庆那家伙果然是会玩,竟然想出这么一种功法,娱
乐练功两不误,难怪娶了那么多美妾还游刀有余。

  程宗扬拍了拍凝羽的脸颊,凝羽会意地吐出阳具。她起身将长发拨到颈侧,
然后俯下身,双手按住青石,两腿并紧,耸起雪臀。凝羽的腿形很美,她身材高
挑,双腿修长而光洁,宛如两条精美的玉柱,托着圆润的雪臀。在药物的刺激下,
臀底的性器已经绽开,露出蜜肉湿腻而淫艳的光泽。

  凝羽的身材完全可以作模特儿,程宗扬遗憾地想到,如果有一双高跟鞋,配
上这样一双美腿,会更加完美。

  高跟鞋应该不是那么难做吧?只要自己画出图样,找工匠照着制作出来,并
没有太大难度。有机会找云苍峰问问,他手下有没有鞋匠。有了高跟鞋,再作几
套衣服,完全可以把凝羽打扮成套装美女,甚至空姐,在这个世界里大搞制服诱
惑。

  “啊……”

  凝羽头颈昂起,发出一声湿媚的淫叫。

  一股淫水从凝羽湿汪汪的蜜穴渝出,顺着大腿滑落下来,在雪白的肌肤上留
下一道湿痕。

  程宗扬挺起身,阳具硬硬地插在凝羽柔腻的蜜穴内。那张浑圆的雪臀顶在小
腹上,像一颗光滑的皮球,充满了弹性。每一次挺动,凝羽的雪臀都被撞得向上
抛起,小腹撞在臀上,发出一声清脆的肉响。

  三更半夜跑到别人家里做爱,想想也够荒唐的。不过也够刺激。

  程宗扬一手掩住凝羽的小嘴,一手从她腹下伸到她紧并的大腿间,挑弄着她
小巧的阴蒂。凝羽的叫声被闷在喉咙里,变成“唔唔”的低叫。

  程宗扬已经不需要九浅一深的技巧就能控制凝羽的肉体,他一口气干了十几
分钟,直干得凝羽下体淫液泉涌,美穴花心尽露,才放缓速度。凝羽的花心本来
很深,但随着阳具的进出,阴道在交合的刺激下因收紧而变短,密藏的花心一点
一点剥出,暴露在龟头的撞击下。

  凝羽白滑的身体渗出细密的汗珠,她通体洁白,只有肩头那个月牙状的红痕
分外夺目。程宗扬怕她承受不住,有意减轻了撞击的力度。凝羽敏感的肉体已经
十分动情,就在她临近高潮的一刻,那股阴森诡异的寒意再次从子宫中涌出。

  程宗扬长吸一口气,阳具长驱直入,穿过那团寒冷的气息,顶在凝羽的花心
上。凝羽穴口收紧,束在他阳具根部,柔软而充满韧性的花心套在龟头顶端,将
丹田透出的气息送入那根令她为之颤抖的阳具内。

  按照凝羽传授的心法,程宗扬毫不客气地化解掉她子宫涌出的寒意,与凝羽
真气相接。

  凝羽翘着屁股,娇美的穴口像一张柔腻的小嘴吞吐着粗长的阳具。被淫水湿
透的棒身塞满蜜穴,抽送间,穴口一圈红嫩的蜜肉被带得翻进翻出,淫艳之极。

  程宗扬完全控制了主动权,在他身下,那具玉体俯着身,雪白的乳球在胸前
来回抛动,荡出波浪般白艳的光泽。她双颊潮红,眉峰不住颦紧,然后松开,湿
媚的玉脸娇艳欲滴。

  清亮的淫液从红腻的穴口涌出,顺着紧并的美腿,一直淌到脚尖。凝羽双手
按着青石,竭力耸动雪臀,让那根坚硬而火热的阳具在自己臀间最柔软的部位肆
意搅弄。

  不知过了多久,凝羽身子猛然一颤,淫叫声中断。她双腿笔直绷紧,那张雪
球般白嫩的屁股向内收紧,穴口紧紧夹住阳具,蜜穴无法抑制地抽动起来。接着
一股阴精从花心喷出,浇在龟头上。

  程宗扬吸进阴精,在凝羽高潮痉挛的肉穴中用力抽送片刻,然后挺起身,将
自己包含奂阳的精液射在凝羽子宫内。

  气轮再次膨胀,距离它失去控制的喷发,摧毁所有经脉的时刻又近了一日。

  这时的程宗扬丝毫没有察觉到阴影越来越近。在凝羽体内酣畅淋漓的射精,
使他从头顶到脚底都有种麻麻的酥爽感,阳具仍插在凝羽体内,不愿拔出。

  良久,程宗扬抱起已经高潮到浑身瘫软的凝羽,把她放在石上,用布巾抹去
她下体的淫液。

  凝羽目光空蒙地看着他,湿泞的下体仍在微微抽动着,越擦越湿。忽然她笑
了起来,带着一丝对自己的鄙夷闭上眼睛。

  刚在对方身上爽过,程宗扬实在拉不下脸来发火,气闷地说道:“喂,这副
表情好像我欠了你好多钱啊。”

  凝羽平静下来,淡淡道:“你不用给钱。”

  程宗扬索性道:“我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有什么事不妨告诉我。每次搞
完你都是这副表情,好像我是个强奸犯,而且是水准很差的那种。”

  凝羽扬起下巴,冷硬地说道:“你干都干过了,还要我给你卖笑吗?”

  程宗扬悻悻道:“你要是我老婆,我就狠狠打你一顿屁股。”

  凝羽偏过脸,不去理他。忽然她身体一紧,皮肤上泛起一层细小的肉粒,脸
上露出惊骇的表情。

  程宗扬扭头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头皮顿时一阵发麻。

  高耸的屋檐上,一个诡异的影子印在墨蓝的天际。它长着人类的头颅,头顶
和脸颊两侧却覆盖着细密的鳞片,没有头发,深陷的眼睛犹如碧绿的鬼火。它用
一只粗壮的手臂攀在檐角的石兽,以游动的姿势从屋檐掠过,慢慢昂起上身,阴
森森盯着院中的程宗扬和凝羽,然后身体猛地一折,从空中俯冲下来。

  那妖物身体极长,强壮的胸膛覆盖着厚厚的粗鳞,呈现出铁甲般的苍黑色,
突出的胸骨犹如镔铁。它上身虽然诡异,但仍能看出人类的轮廓,腰部以下却是
一条粗长的蛇体。它从四米多高的屋檐一掠而下,尾部还卷在檐角。

  一股腥气扑面而来,那妖物伸出尖利的长爪,铁钩一般朝两人抓来。程宗扬
这会儿还光着屁股,就算有心用武二郎亲传的五虎断门刀破敌也力有不及。来到
这个世界他已经遇到过不少危险,每一次都是拼命逃避才捡了条命。但这一次他
没办法躲避。因为凝羽就在自己身后。

  那种红色的药片药效持续时间很长,凝羽这会儿还没有从高潮的瘫软中摆脱
出来,十成功力能使出一成就不错了,不可能逃过这妖怪的利爪。

  程宗扬顾不得多想,双手一伸,撑住妖怪的利爪。力道相撞的一刹那,程宗
扬感觉自己像被一个装满货物的真空袋狠狠撞在身体上,几乎能尝到自己喉头的
血腥味。那妖怪从高处直扑下来,单是自身的重量就是一股巨大的力道,何况它
蛇状的尾部还弯成弓形,然后用力弹出。

  被蛇妖蓄满力量的一撞,程宗扬眼前一黑,冒出无数金星,耳中嗡嗡作响,
仿佛看到死亡的阴影飞速袭来。强烈的力道传人体内,丹田中旋转的气轮微微一
窒,然后以更快的速度反击回来。一股暖流沿着手臂的经络透到掌上,勉强支撑
住蛇妖的猛击。

  程宗扬吃力地透了口气,嗡嗡的耳鸣声逐渐散开,眼前的视野也恢复正常。

  那个人首蛇身的妖物离自己近在咫尺。它头颅尖而狭长,眼窝深陷,瞳孔像
蛇一样呈竖长的椭圆状,闪动着非人的凶猛光泽。

  它的尖爪同样覆盖着细鳞,抓在手中就像握着一条毒蛇,表面坚硬而冰凉,
沾着一层湿滑的黏液。乌黑的爪尖还有泥土和血肉的痕迹。

  程宗扬死死撑着蛇妖的利爪,几乎能听到臂骨格格的响声。忽然,蛇妖头肩
一耸,陡然从臂间伸长尺许,接着张开嘴巴。它牙齿呈椭圆形排列,分为两层,
一枚枚向内倒伏,尖锐犹如弯钩,随着嘴巴的张开,利齿翻开,同时伸出的还有
两对尖长的獠牙。

  它嘴巴仿佛能无限张大,两排牙齿尽数翻出,獠牙弯匕一样平伸,能看到齿
尖中空的孔洞涌动着汁液。接着“嘶”的一声,一条血红的舌头伸了出来,分岔
的舌尖几乎掠到程宗扬的鼻尖。

  程宗扬竭力扭动脖颈,避开妖物口中喷出的毒气。蛇妖耸着头,在距离程宗
扬半尺的位置恶狠狠地盯着他。

  就在程宗扬以为陷入僵持的时候,蛇妖完全不受体形限制的头颈猛然一挺,
无声地张开大口,狠狠咬住程宗扬的脖颈。

  程宗扬嘶声道:“救命……”

  话音未落,蛇妖的獠牙便穿透了他的颈部,两排倒生的尖齿咬住他的脖颈,
向蛇妖口中拉去。

  说程宗扬不怕那是假的,事实上他怕得要死。那蛇妖头颅并不大,但嘴巴却
张到令人恐惧的宽度,足够把自己整个吞下。它的牙齿和蛇一样,都是倒生的,
一旦咬住就像无数倒钩刺进皮肉,令猎物无法挣脱。

  唯一幸运的──也是最令程宗扬恐惧的,是这妖物并非靠尖利的牙齿撕碎猎
物,而是像蛇一样把猎物整个吞下。

  一股刺痛的烧炙感从蛇齿的小孔涌入颈中,脖颈立刻变得麻痹起来。如果能
够选择,程宗扬?愿被它咬死,也不想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它吞进肚子。

  忽然一抹刀光掠过,蛇妖竖长的瞳孔乍开一条裂缝,被一柄月牙状的弯刀刺
开眼眶,直入脑际。

  凝羽素白的手臂微微发颤,她一手握着刀柄,蛇妖一只眼睛诡异地盯着她,
另一只眼中黄绿色的液体顺着刀身缓缓淌出,在它瞳孔深处,那点怨毒之极的光
亮渐渐熄灭,最后化为灰烬。

  凝羽跪在地上,两手按在颈下,无法控制地呕吐起来。

  一丝寒气从太阳穴流入体内。蛇妖尖利的牙齿仍咬在颈中,传来阵阵迟钝的
痛楚。程宗扬两手扳着妖怪的大口,从颈中一点一点拔出弯长的利齿。

  程宗扬躺在青石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他气管被一枚尖齿咬穿,嘶嘶透着
气,如果再咬深两公分,就刺穿了他颈部的大动脉。程宗扬打了个寒颤,一股冷
汗顺着背脊直淌而下。

  凝羽身体微微颤抖,她像看陌生人一样望着程宗扬,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

  程宗扬勉强笑了笑,带着气管被咬穿的颤音,嘶嘶作响地说道:“我……我
还以为这家的主人回来了…要…要杀了咱们这对狗男女……”

  凝羽眼眶一红,仿佛要哭出来,她一手按住程宗扬脖颈的伤孔,“别说话…

  …“

  程宗扬闭上嘴,颈中的麻痹感渐渐扩散,脸色渐渐蒙上一层黑气。

  一片嘈杂的脚步声响起,吴战威的声音叫道:“在这里了!”

  接着那汉子猛地冲了进来,然后怪叫一声,掉头又冲了出去,把紧跟着进来
的易彪撞得倒跌几步。

  程宗扬这才意识到两人还光着身子,自己倒还没什么,看到凝羽这样子,吴
战威只怕会吓出病来。他指了指地上的衣物,提醒道:“衣……衣服……”

  凝羽却浑不在意。她揽着程宗扬的脖颈,放在自己赤裸的大腿上,低声道:
“别说话。”

  程宗扬笑了笑,“你……只有我能看……”

  凝羽笑了起来,泪水却从眼眶中滚出,她顺从地披上斗篷,然后把衣物披在
程宗扬身上。

  外面人声响成一片,众人纷纷询问吴战威看到了什么,那铁打的汉子却像受
了极大的惊吓变成哑巴一样,一个字都不说。接着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云苍峰沉声道:“程小哥,是你么?出了什么事?”

  程宗扬提起声音,“有……有怪物!”

  一群人立刻涌进来,打头的雄躯凛凛,脸颈虎纹狰狞凶恶。武二郎顾不上理
会拥在一起的程宗扬和凝羽,抬脚翻过地上的妖物,浓眉紧紧锁在一起。云苍峰
叹息一声,从怀中摸出一枝竹管,拧开塞子,在掌心轻轻一敲,滚出一粒丹药。

  那颗药丸是金色的,大如人指,表面用朱砂写满细小的符文。

  “这是老夫请苍冥宗的术者用秘法制成的朱录蛇丹。常走南荒,不得不备来
防身。”

  云苍峰看了祁远一眼,那瘦刽的汉子紧闭着嘴三军个发。他把丹药递过来,
“用来克制蛇彝人的毒性有奇效。”

  众人只看那丹药形制神异,祁远心里却是明白的。想克制蛇彝人的咒毒,只
有取蛇彝人的性命禁制在丹药中。苍冥宗是夺魂炼魄的大行家,行踪诡秘。云苍
峰能请来他们帮忙,捕杀蛇彝人炼药,云氏商会的势力可见一斑。这枚丹药如果
被蛇彝人看到,整个南荒的蛇彝族都会跟他们拼命。

  凝羽却不管那么多,她接过那颗重金难换的丹药,喂程宗扬吃下。程宗扬喉
头肌肉已经僵硬,凝羽毫不犹豫地与他唇舌相接,将药物暧入程宗扬喉中。看得
武二郎直翻白眼。

  一串朱红色的符录从伤口周围的皮肤下升起,掠过伤口僵死的黑色,转瞬便
消失了。片刻后,程宗扬喉中格格两声,透过气来。

  那颗用秘术符录炼制的丹药果然对症,程宗扬体内的剧毒一解,体内的生机
立刻运转,颈中被蛇牙咬穿的伤口鲜血迅速凝住。

  眼看他这条命是保住了,众人都松了口气。祁远低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为何会跟他们动手?“

  凝羽垂着头,用丝帕裹住程宗扬颈中的伤口。程宗扬道:“我也不明白,它
突然就从屋檐上扑下来。”

  有人嘀咕道:“村子里怎么没人出来?”

  他这样一说,大家都有些诧异。自从他们进入村寨,这是唯一一个露面的蛇
彝人。即使这边一群人听到程宗扬的叫声,闯进屋子,也没有蛇彝人出来。

  一股阴森的寒意爬上每个人背后,祁远青黄的脸色有些发白,一手握住腰间
的刀柄,整个人像绷紧的弓弦。谢艺细心地理着自己的衣袖,将袖上的褶皱一一
抚平。武二郎忽然拔身而起,旋风般掠过墙头。

  云苍峰脸色凝重之极,看着惊愕的众人缓缓道:“今日大家都累了,再往前
走,若再下超雨,大伙只能在雨地里过夜。老夫担心兄弟们撑不住,便作主在村
子里过夜。想着天一亮就走,只要熬过今晚,其他事也不必理会。”

  众人都默不作声地听他说话。

  云苍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声音低沉地说道:“刚才那位脸上有虎斑的壮士
多半已经发现了。眼前这名蛇彝人已经受了重伤,才会被咱们杀死。如果老夫没
有猜错,这村子眼下已经是空的。”

  众人顿时哗然,只有云氏商会的护卫都闭着嘴,一声不响,显露出军旅出身
的克制。

  祁远苦笑道:“原来云执事早就看了出来。老祁还以为自己疑神疑鬼,也不
敢乱说。”

  他摸出酒葫芦,抿了口药酒,龇着牙道:“咱们赶得不巧,这村子口一怕出
过事。”

  武二郎翻身跃回院内,“周围的屋子都是空的,一个人都没有。有几户连门
都没关。”

  吴战威粗声道:“这村寨的规模,只怕有上千人居住。究竟是什么事,会让
满村的蛇彝人一起离开?”

  云苍峰道:“祁老哥,你是常走南荒的,该知道蛇彝人不喜欢见生人。”

  祁远点了点头,“蛇彝人虽然生得古怪,为人却和气。以往我来村子里,跟
蛇彝人打过交道。他们在大屋的门廊下挂一排篮子,里面放着山里采来的药物、
鸟羽、兽皮什么的,如果看中了,就把货物拿走,放些盐巴、布匹,有时也用铜
铢。”

  “蛇彝人老实,多少都不计较。都说蛇彝人古怪,其实也不都是这样。有一
次我起得早,还碰上一个蛇彝女人,据说是族长的儿媳,那长相标致着呢,跟咱
们六朝女人差不多。这南荒,真正的恶人并不多,只要不触到他们的己忌讳,南
荒人比咱们六朝有些人可厚道多了。”

  祁远絮絮说着,不是他饶舌,而是看出那些没走过南荒的年轻人惊惶失措,
拿话稳住大伙,免得自己人先慌乱起来。

  人群中的紧张气氛缓解了一些,易彪道:“吴大哥刚才说的,这村里的人都
去哪儿。”

  程宗扬忽然道:“这会儿村子里恐怕连一个活人都没有。”

  他刚才只是中毒,颈中的伤势并不严重,虽然声音还有些漏气,脑子已经清
醒过来。

  大家虽然也这么想,却没有牛点证据,也可能蛇彝人都迁移了,只留了一个
在村子里,或者是看到生人,都躲了起来。

  程宗扬却肯定村里的蛇彝人都已经死了。

  “还记不记得,咱们在路上遇到那条蛇?”

  祁远也明白过来:“怪不得他们养的蛇会钻到林子里去!”

  “从蛇彝村到咱们遇到蛇的地方还隔了一条河,村子里至少是昨天晚上出的
事,蛇才能游那么远。村子是空的,如果是迁移,不会连蛇都散了。还有那个蛇
彝人,受了重伤,还扑过来跟我拼命,多半是把我们当成凶手。”

  听着程宗扬的分析,忽然有人想了起来,“灯!”

  众人同时抬起眼睛。

  不远处,族长大屋最顶上的灯火仍在闪动,在黑暗中散发诡异的气息。

  如果整个村子的蛇彝人都已经死去,留在上面的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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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P Posted: 11-09 16:39 #56樓 引用 | 點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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